錢将軍同樣接到了聖旨,皇上讓人來接管雷神山,他也将幾人關押了起來。不久後,龐将軍派的人來了,得知了龐将軍的做法,他是哈哈大笑,直歎二人有默契。他沒有再做安排,等龐将軍了解了京中情況後必會再派人來。
等啊等,等來了吳開。
一向平和的錢将軍在了解情況後拍案而起,下令全軍準備。他耐着性子等着,卻一直沒有等到王爺再派人來。按照王爺的命令,三日内沒有消息,便踏平京城。他帶着懷朗軍殺氣騰騰的趕到城門,看到了龐将軍的麾下和城門上的喪幡。城門挂喪幡,意味着皇上駕崩了。
錢将軍急忙找來龐将軍的麾下,得知龐将軍帶了一萬五千人入京,已經平定了内亂。皇上被逆臣趙英害死了。
這麼快就結束了?已經有定論了?王爺怎麼沒派人來說一聲呀?自己白來了?
錢将軍想了想,還是要進去瞧瞧才能放心。順便看一下府中的情況,雁兒的身子大了,也不知兒子有沒有将人照顧好。
錢将軍帶了五千懷朗軍進城,趕到王府,吓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王府怎麼也有喪幡?這麼多官員在王府大門前跪着是做什麼?看起來已經跪了許久,一個個身形委頓。是王爺罰他們跪的?
衆官員見又來了幾千懷朗軍,還是由錢将軍親自統率,吓了一跳。
這是什麼意思?瑞王是覺得京中的懷朗軍不夠多?還是瑞王聽說有人提到“弑君”,命懷朗軍來清理?可此事已經有了說法,全都按在了趙英的頭上呀!
他們已經恭恭敬敬的跪了兩天一夜,甚至做好了“三請三辭”的準備,請瑞王入宮繼位……
質疑過遺诏的官員,尤其是那個說出“瑞王弑君”的官員,吓得癱坐在地。他已是後怕不已,如今見了懷朗軍,真想遁地而逃。
靳忠趕到錢将軍近前,錢将軍翻身下馬。靳忠低語一番,講清了來龍去脈。錢将軍的表情不斷變化,思量片刻,留下将士,加強周邊護衛。看了一眼喪幡,沉沉的歎了口氣,帶着兩隊人回了侯府。
官員們跪不住了,開始有人暈倒。顧漪瀾下令,晚上可以各自回府,天亮了接着來跪請。
靜王府裡,德太妃找來顧晟,讓他不可再躲了,再躲就要躲出禍事了,應立即跟着衆官員去跪請。顧晟聽懂了,命人打開一直緊閉的王府大門,匆匆趕到瑞王府,加入到跪請的行列。
這日,顧漪瀾和顧清滢攙扶着國公夫人來了,國公爺也來了。璟陽大君攙扶着婉太妃,在龐如意和錢淳的護衛下,與國公爺等人幾乎同時到了瑞王府。
靳忠見了國公爺,單膝跪地。
國公爺道:“把門打開。”
靳忠保持着跪姿,沒有應答。
國公爺歎了口氣,明白軍令不可違,不願再逼靳忠。
顧煦攙扶母妃到了近前,道:“靳将軍,請打開王府大門,讓我和母妃進去。”
靳忠還是沒有動。
婉太妃道:“我是雪兒的姑母,是她在這世上的至親。難道瑞王連我都要攔着,不讓我見雪兒最後一面嗎?”
靳忠垂着頭,第一次違抗了王爺的命令,打開了王府大門。
幾人剛要入内,突見王府内升起滾滾濃煙。衆官員以為王府走水,驚慌失措。
顧漪瀾蹙了下眉,道:“你們繼續跪着。王府有衆多下人,就是走水也不會有大礙。”說完,看了下國公爺和國公夫人。
二老颔首。
靳忠擔心王爺的安危,剛要帶人跑向裡面,紀管事迎面而來。
紀管事見到門口的幾人,微微一怔。
靳忠急道:“紀管事,可是走水了?”
“不是走水。靳将軍不必擔心。”
靳忠眉頭緊鎖,并不放心。讓将士關好府門,繼續守着,獨自大步走向升起濃煙之處。
紀管事沒有攔靳忠,掀袍跪地,向着顧漪瀾幾人叩首行禮。
顧漪瀾道:“怎麼回事?”
紀管事猶豫,不好回答。他就是擔心靳忠和外面的人以為王府走水,會造成混亂,才急忙過來和靳忠說明,沒想到卻見到了兩位殿下和鎮國公夫婦等人。
顧清滢心中焦急,道:“那濃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管事不是想隐瞞,隻是這事實在是不好說。面對着兩位殿下的質問,還有鎮國公夫婦的視線,隻能硬着頭皮回道:“回禀兩位殿下,王爺……王爺……”
國公爺威嚴的道:“說話不要吞吞吐吐!”
“是。王爺命人将府裡的樹和竹子砍了,搭了個木台,将……宋姑娘放于之上……燒了……”
衆人大驚失色。
自古有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衆生必死,死必歸土。
是以,人死後必是要保持屍身完整,入土為安。即便是大奸大惡之人,即便對其有莫大的仇恨,輕易也不會在人死後毀其屍身。
一向平靜理智的婉太妃當衆失态,“瑞王為何要如此對雪兒!為何?!”
紀管事得知王爺要如此做的時候以為王爺瘋了。多少人攔着,可攔不住呀!王爺……唉……
衆人趕緊去往園子。
顧晨從宮中回來後便一直在屋裡陪着宋雪,不曾出屋。起先,趙婉還在裡面陪着,看了一夜便受不了了。顧晨就坐在床邊不停的給宋雪蓋被子,掖被子,整個人像是入了魔。她出言勸說,顧晨毫無反應。趙婉心悸難忍,出了屋子。
自那日起,趙婉每日會親自給顧晨送飯。每次進去,顧晨不是定定的看着宋雪,就是摸着宋雪臉,然後又開始蓋被子,掖被子。趙婉放下飯菜就會離開,再進來,飯菜動都沒動。她什麼也沒說,将飯菜拿走,重新擺上剛做好的飯菜。
兩日後,趙婉進去送午飯,發現顧晨抱着宋雪睡着了。這幾日,顧晨一滴淚都沒有流過,平靜得很,行為舉止卻讓人驚駭。她知道晨兒是清醒的,隻是不願,也不能接受宋雪的離去。可再這麼下去,晨兒怕是真的會瘋。她要如何做?罵醒晨兒?
趙婉坐在榻上,靜靜的看着相擁而眠的兩人,眼淚奪眶而出,哭聲壓抑。
顧晨醒來時已是深夜,沒有發現屋内有人,抱着宋雪僵硬的身體,柔聲道:“雪兒,你快醒醒,咱們好去湯泉行宮。天兒冷了,咱們去泡湯泉。泡一泡,就暖了。等下雪了,我就去雕冰雕。我答應過你的,一定要雕出一個你,直到你滿意為止。雪兒,你是不是還是很困?那我陪你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
趙婉聽着,淚流不止。
顧晨又睡了過去,再醒來已是早上。小心翼翼的起身,又給宋雪掖好被子。一擡頭,看到了趙婉。二人對視片刻,顧晨穿好鞋子,喚雲逍和海遙端來水,親自擰了帕子給宋雪擦臉。
雲逍和海遙低着頭,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蕪悠和蕪綠站在後面,看了片刻,跑出了屋子,隐隐傳來哭聲。
趙婉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端來了吃食,溫聲道:“晨兒,吃口飯吧。吃一口也好。”
顧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