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甯出乎意料的安靜，低頭看着手上的東西。見顧清滢和顧漪瀾進來，把東西輕輕放在身旁的案上，儀态得體的行禮，有了一國公主的樣子。

顧漪瀾坐在了婉甯的對面，她可得時刻看着婉甯，給婉甯使個眼色什麼的，别将清滢給惹急了。

婉甯雖是南魏的公主，但顧清滢是大周的長公主，身份相當。再者，婉甯本就是客，主動行禮很是正常。

顧清滢坐在主位，無甚表情的免了她的禮。

婉甯收起嬌蠻的性子，規矩的坐下，立即将案上的東西拿回手裡。這般動作，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顧清滢瞧了一眼，是個人形木雕，沒太放在心上。聲音平緩的說起了場面話，什麼婉甯公主遠道而來，理應設宴款待，但因為身體不适，又在府中遇人行刺……

婉甯耐心的聽着，耐心的寒暄，和之前大不一樣。

顧漪瀾瞧着，嘴角都壓不下來。清滢在逢場作戲，婉甯倒是也會做戲，和清滢一來一回的，既不冷場，也不落下風。不過，到底是年輕呀，和清滢比還是差了太多。這不，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了。

顧清滢還在那淡淡的說着，說知道婉甯喜歡府裡養的四隻狗，要把狗都送給她。還說知道婉甯喜好聖人文章，要把大周的典籍贈與她。然後就開始說有哪些典籍，是哪個大家著的，講的是什麼……

婉甯抿緊嘴唇，實在忍不下去了。彼此知道在做戲，差不多就得了呗，怎麼還沒完沒了了！跟和尚念經似的，是要将自己念出府去？！

“長公主殿下。”

顧清滢停了話，問道：“婉甯公主可是不喜這些典籍？是了，這些典籍對婉甯公主而言猶如古文，看上幾眼怕是就會覺得無趣了。婉甯公主這般年輕，必是喜歡那些新奇的話本。本宮命人搜羅些新出的話本，送給殿下吧。”

顧漪瀾差點沒能忍住笑。清滢這是在以書比人，變着法的說婉甯和晨兒差了很大年歲。

婉甯忍下翻白眼的沖動，道：“殿下一番美意，本宮怎能推辭。古籍和話本，本宮都喜歡，先謝過殿下。但本宮今日前來，是想見一下瑞王。”

“哦？婉甯公主為何要見瑞王？”

“本宮有些話想與瑞王說。”

“什麼話？”

婉甯睜大了眼睛，嬌憨的道：“殿下怎好如此詢問呀？”

顧清滢面露不解的道：“瑞王是本宮的妻，本宮為何不能詢問？”

婉甯眼睛一轉，道：“即便瑞王是殿下的妻，也不能事事都管着吧。難道連瑞王和誰說話，說什麼，殿下都要管？”

顧清滢笃定的道：“那是自然。這就如本宮是瑞王的妻，瑞王若是不願讓本宮與何人說話，或是想知道本宮與旁人說了什麼，本宮必會聽。”

顧漪瀾端起茶，心道，清滢這醋的呀，可真是。

婉甯挑了下眉，舉起手中的木雕，道：“殿下和瑞王情比金堅，那殿下必是知道這是什麼了。”

顧清滢仔細瞧了瞧，顧漪瀾也看了過去。

婉甯故作疑惑的道：“難道殿下不知嗎？這可是瑞王極為珍視之物，是瑞王一刀一刀，一點一點雕刻而成。本宮親眼看着瑞王坐在一塊礁石上，日日仔細雕刻，不曾停下。”

顧清滢更仔細的瞧了瞧，變了臉色。

顧漪瀾也變了臉色，看向清滢。

婉甯對顧清滢的反應很是滿意，道：“本宮今日前來就是要将此物歸還瑞王，免得瑞王日夜牽挂。”

顧清滢掩在袖下的手慢慢攥緊。

婉甯露出天真的模樣，道：“不瞞殿下，其實，本宮很是好奇，瑞王将這女子雕得栩栩如生，定是瑞王的摯愛。可本宮問過瑞王，雕刻的可是殿下？瑞王當場大怒，甩袖離去。瑞王雕刻的不是殿下嗎？那瑞王雕刻的是誰呀？”

婉甯不錯眼的看着顧清滢，繼續道：“那日，瑞王誤将此物掉入火中，着急的徒手去取，手都燙傷了。瑞王……”

“婉甯！”

顧漪瀾不能看着婉甯拿刀子往清滢心上紮，打斷了她的話，接着緩和了語氣，道：“清滢，婉甯遠道而來，即将返回南魏。”

顧清滢看向姑母，眼神冰冷。

顧漪瀾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道：“婉甯與瑞王相識一場，理應當面道别。晨兒現在可得空？”

顧清滢垂下眼眸，壓下心中的妒火，道：“姑母說的有理。既如此，請婉甯公主随本宮來吧。”

三人走出了正廳，顧漪瀾眼含深意的看了婉甯一眼。婉甯回了個乖巧的笑容。

顧晨和秦正已經下完棋，正在和秦正複盤。門被打開，顧晨沒擡頭，繼續給秦正講解，不想理清滢，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

顧晨擡頭看去，見到那雙眼睛，愣住。

一個“喂”字，很是不敬，卻像一座大山壓在了清滢的心上。

婉甯歡喜的跑了過去，道：“你在和……孩子下棋呀？我還沒見過你下棋呢。我和你下呀。”

如此無禮，卻又如此熱絡，再加上顧晨的神情，清滢沉下了臉。

顧漪瀾看向她，用眼神将人穩住。

秦正站起身，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姐姐。然後走到顧漪瀾身前，跪在地上，喚道：“孩兒給姑奶奶請安。”

顧漪瀾還挺喜歡秦正這孩子的，但對這稱呼……很是不喜。可沒辦法，按照輩分，就該如此喚。

“好孩子，快起來吧。”

等人站了起來，顧清滢道：“正兒，你随靈犀去找白團子玩吧。”

秦正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阿娘，道：“阿娘，孩兒先退下了。”

顧晨回過神，微微颔首。

顧清滢使了個眼色，雲逍等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