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漪瀾磨了磨牙,心道,這個小兔崽子還沒完沒了了!
“告訴你家王爺,讓她給本宮馬上滾過來。”
阿笙皺眉,道:“阿晨問你是好心,是孝順,你怎麼還氣上了?你這脾氣,怎麼就不能好了呢?”
“閉嘴。你就跟她一起氣我吧。雲逍,本宮的話,你可記下了?”
“是,奴婢這就去回禀。”
阿笙翻了個白眼,去整理那些帶來的藥材。
顧漪瀾看着阿笙,歎了口氣,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冤家!
清滢親手給顧晨換了身衣裳,為她穿上狐白裘,遞上手爐,看着人出了宮殿。顧晨和姑母的事,她不好幹涉。姑母總會有法子的。
顧晨進到屋内,見阿笙正在擺弄藥材,上前看了看。
阿笙道:“要我說,你就别進裡面了。不知怎麼了,她又生氣了。”
顧晨笑了笑,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你怎的如此見外了。再說了,這有什麼的,給誰治病不是治。你是不知道,這幾年,我隻能拿兔子試藥,都沒怎麼治過人了。”停頓了下,道:“阿晨,我知道我不該再提起,但我還是要與你說,你外祖母的病,我實在是回天乏術。人老了,總有那麼一天。你外祖……我也沒想到……唉……”
“嗯。我明白。我去裡面了。”說着将手爐交給了雲逍。脫下狐白裘,海遙接了過去。
阿笙繼續擺弄藥草,卻豎起了耳朵。
顧晨進到裡面,向着顧漪瀾躬身行禮,道:“姑母。”
顧漪瀾看她這樣就來氣,道:“跪下。”
顧晨逆來順受般的跪了下去。
一炷香過去,二人都沒說話。
阿笙往裡面看了看,要進去讓顧晨起來,小心身體。雲逍和海遙看了過來,齊齊搖頭。阿笙皺起眉頭,擔憂的看着裡面。
顧漪瀾沉聲道:“你還認我這個姑母?”
“姑母便是姑母,我怎敢不認。”
顧漪瀾輕笑一聲,道:“你不敢?你是不敢不認親長,但你卻是巴不得不認我。我可有說錯?”
顧晨沉默。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願意讓我來這湯泉行宮?這行宮是你的,你不同意,我怎能來?”
顧晨依然不語。
“說話!”
見顧晨還是不答,顧漪瀾軟了語氣。
“晨兒,你還要怪姑母多久?所有孩子裡,你是我最疼愛的。自你小時起就疼你,連清滢都要排在你的後頭。我将你當親生女兒一般來疼愛,隻要你有所求,我無不應。我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給你,把大周交給你,你不要。我事事為你考慮,全都是為你好,你不願。”
顧漪瀾垂下眼眸,道:“當年的事,是姑母做錯了,你……”
歎了口氣,道:“我和你舅母是多年的好友,卻因為我想讓你稱帝一事,你舅母和我鬧翻了。我知你因攝政王之事和那封遺诏而厭我,所以我鹹少再過問朝中之事,全都交由你和清滢去料理。你和清滢的事,我也未再插手。當年宋雪的事,我不知情。你應能想到,我若是知曉,即便我對她存有偏見,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顧漪瀾停頓幾息,道:“晨兒,你可知那日你為何能順利進入京城,懷朗軍又為何能直入康京?不是因為你是攝政王和你口中的旨意。”
顧晨緩緩擡起頭。
“李牧是我的人。李牧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人。他年紀不大就一個人把幼弟拉扯大,更是曆經萬難,帶着李光一路來到康京。千辛萬苦的找上德善侯府,當街忍下侯府下人的百般羞辱,跪地收了二十兩銀子,千恩萬謝,當了個門卒。德善侯無識人之能,我卻看中了他的這份堅韌,派人私下給他送了銀子,安排了住處,請先生教導李光。”
“我沒有看錯人。李牧知恩圖報,‘嘉陽之亂’前,我能将消息送出去,送到你父王那裡,就是靠的李牧。你父王能率軍進入康京,也是靠李牧帶着幾個人打開了城門。我将李牧引薦給了皇兄,皇兄才會破格任命他為将軍。你能在那日輕松入城,是因為我告訴過李牧,萬事以你為準。”
顧漪瀾聲音微顫的道:“晨兒,姑母不應該逼你,不應該算計你,更不應該對宋雪存有偏見。這些年,我看着阿笙就會想,我能中意阿笙,你為何就不能中意宋雪?當初,我為何會那般固執己見,冥頑不靈啊。如今,看到你被傷成這般,身體都毀了……”
顧漪瀾紅了眼,吐出口氣,道:“晨兒,姑母錯了。你……可能原諒姑母?”
顧漪瀾看着最疼愛的孩子,流下了眼淚。
見一生驕傲的姑母如此,顧晨不忍,低下了頭。
最終她深吸口氣,起身到了顧漪瀾的近前,道:“姑母,我……孩兒已經讓人準備了涮鍋子,咱們圍在一桌吃吧。”
顧漪瀾的眼一瞪,道:“你個小兔崽子,早就想好了,還讓雲逍來問我是不是要擺宴。你是存了心,想氣死我!”
顧晨知道姑母為何這樣說,默認了下來,“姑母還不許孩兒使使壞了?”拿出帕子,為姑母拭去眼淚,道:“姑母真是越活越年輕,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顧漪瀾用力抽過帕子,道:“沒大沒小的,竟敢打趣姑母!”
“是孩兒的錯。姑母快把眼淚擦了,冬日本就幹燥,出去被冷風一吹,必會傷了皮膚。”
“去去,你自個兒去吃涮鍋子,見了你就沒胃口。”
“孩兒不走,偏要礙姑母的眼。”
顧漪瀾又瞪了她一眼,道:“小兔崽子!”
阿笙笑了。
雲逍和海遙松了口氣。二人對視一眼,海遙輕輕退了出去,趕緊吩咐準備涮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