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割腕?!那後來呢,周周姐沒事吧?”
昏暗的包廂裡,陸山月控制不住音量地驚叫了一聲。
之前見她們對自己和周祈的戀愛史感興趣,魏青喬便多說了幾句,沒想到一說起來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自己也在回憶的過程中慢慢投入進去,後來索性便更換了場地,來到了一家KTV的包廂。
剛剛魏青喬正好說到周祈當着母親的面割腕導緻休克昏迷的事,光是聽着, 陸山月心裡就忍不住地有些發顫,而作為當事人的魏青喬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裡該有多絕望啊。
演員的共情能力本就要比常人強一些,同為演員的陸山月和宋潼眼眶都有些紅,姜思也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表姐和表嫂經曆了很多困難才修成正果,卻也沒想到原來姐姐竟然還做過這麼決然的事。
早知道……
早知道當初她來求助時,自己應該盡力去幫忙的。
姜思忽然感到了一絲後悔和自責。
幾人都沒再說話,唯一還算冷靜的隻剩下宋知徽,她朝着衆人笑了笑。
“各位,你們是不是都忘了這是八年前的事了?”
“哦,對對對,”陸山月反應過來,又恢複了好奇心,“魏姐姐,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嗯……”魏青喬沉吟了片刻。
當時聽到阿姨的尖叫後,她就沖了進去,一眼看到那個往外大量冒血的傷口,就明白周祈一定是下了狠手割破了動脈。
艾玉梅心如死灰,當時竟然完全失去了鎮定,隻知道抱着周祈的身體悲痛地哭嚎,好在魏青喬還沒有失去理智,當即拿來浴室的毛巾綁住周祈的手臂,然後又拿了許多早就備好的紗布用力按住了傷口。
“阿姨,周祈隻是昏過去了,麻煩你快叫救護車。”她沉聲吩咐道。
在她冷靜的聲音裡,艾玉梅顧不上失态,連忙撥打私人醫院的電話,讓他們迅速趕來。
不到五分鐘,救護車就趕到了,醫務人員用擔架将周祈擡走時,魏青喬跟了上去,艾玉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已經坐上了救護車的後車廂,一隻手緊緊握着周祈的手,見狀,也隻好抹了抹眼淚,随她去了。
好在搶救得及時,周祈并沒有什麼生命安全,就是手腕上的傷痕太深,傷及了肌腱和神經,很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
艾玉梅于是連夜請了國内最頂尖的手外科醫生,專家連着做了将近六個小時的手術,将斷裂的肌腱和神經全部重新縫合,又連着進行了将近半年的複健訓練,左手的功能這才終于恢複了正常。
但是這場博弈,終究是周祈赢了。
周家此後再也不敢逼她做什麼,艾玉梅低估了周祈的勇氣,周祈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天晚上,母女兩久違地進行了一次談心。
艾玉梅問:“七七,你就那麼笃定媽媽一定會救你嗎?萬一我就是對你失望到不想救你呢?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你死了,可她還活着,她還那麼年輕,在她漫長的人生裡遲早會愛上别人,那你的死還有什麼意義嗎?”
聽出了母親話裡話外的挑撥離間,周祈灑然一笑:“媽,因為你來了,在我給你發那條視頻後的一個小時内,就來了。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先去找别人調查,等出了結果再來找我,但你沒有,你來不及等那個結果就給青喬打了電話。所以我就猜,或許你比我以為的還要愛我。”
然後就放手一搏地去賭了。
簡直大膽地要命。
艾玉梅無奈地歎了口氣:“是啊,媽媽很愛你,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能體會媽媽的苦心呢?”
周祈張開手臂給了母親一個擁抱,輕聲安慰:“媽媽,我也很愛你,愛爸爸,愛爺爺,但我也很愛她,我已經長大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長大了嗎?
所以自己也是時候放手了嗎?
艾玉梅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從床邊站起來。
“七七,媽媽依然不會認同你們,你願意和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但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周家的小姐,你要脫離我們,自力更生。”
“好。”周祈的臉上是沒什麼意外的神情。
後來她便再也沒有用家裡的一分錢,和魏青喬一起艱難地将青奇遊戲有限公司慢慢地發展到今天。
這過程中自然也發生了很多事,但魏青喬已經有些醉了。
十二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比如她從前煙酒不沾的好習慣。
雖然現在也很少去碰,但有的時候還是會借着這些外物宣洩一下情緒。
就比如,現在。
周祈還是第一次看到魏青喬醉得這麼厲害。
平常那麼克制的人,就算醉了也隻是半阖着眼靠在包廂的沙發座上,臉色在炫酷的彩光裡浮浮沉沉,配上那一身清冷的氣質,簡直像個誤入紅塵的仙人。
“不是,”周祈徑直走過去,彎着腰,一臉稀奇,“你們都幹什麼了?她怎麼醉成這樣?”
旁邊站着的四人臉色尴尬。
她們也沒想到魏青喬說着說着故事,忽然就開始喝悶酒,心情顯然很不好,但她們又不敢多問,隻好陪着喝,結果喝着喝着就成了現在這樣,魏總裁醉得一塌糊塗,還是姜思給周祈打了個電話,報備了一下情況。
本來想着周祈還在發燒,沒想讓她過來,但周祈說她已經退燒了,還是自己開車來了。
“周周姐,”陸山月先開了口,“我們就是聊了聊天。”
“聊天能喝這麼多?”
周祈踢了腳滾到地上的啤酒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杵在旁邊的另外幾人同時對視了一眼,接着迅速統一了口徑。
“真的,就隻是聊天。”
感覺魏青喬應該不太會想讓周祈知道她們聊了什麼,四個人于是打定主意不賣隊友。
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尤其重點地看了看不會說謊的姜思,見她神色很正常,想着左右她們也不會有什麼壞心思,她們不想細說,周祈也懶得逼問,便是低頭拍了拍魏青喬的臉,輕聲喊她。
“青喬,回家啦。”
私底下,周祈習慣喊寶寶,但有外人在場,她還是得正經點,魏青喬臉皮薄,她可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家老婆臉紅的樣子。
雖然她現在的臉已經很紅了。
不僅是臉,還有脖子,以及脖子以下。
視線追随着泛紅的皮膚,周祈陡然發覺自己的思想有些危險,連忙狠掐了一下虎口,繼續輕聲開口:“你自己能站起來嗎?”
在酒精的作用下,魏青喬的思維有些遲緩,隔了好幾秒才辨認出眼前人是誰,聽話地點了點頭,沒有起身,卻伸手環上周祈的脖子,眼神迷蒙地望着她,眸光潋滟無比。
周祈愣了愣,差點沒控制住就吻上去。
“我抱你。”
一手托背,一手摟住膝蓋,她彎腰将軟在沙發上的人抱了起來。
陸山月和宋潼常年拍戲,對于公主抱這種戲碼早就見怪不怪,但還是第一次看熟人之間這麼做,還是兩個三年前已經在國外領了結婚證的女人,神色頓時就變得有些古怪。
不過周祈沒在意她們的表情,朝四人點頭示意後,抱着魏青喬就往外走,平日裡氣場兩米八的魏總裁此刻小鳥依人地靠在愛人肩上,因為雙腳懸空的不安,修長潔白的手臂朝那人的脖子又摟緊了些,動作上的依賴顯而易見。
怕周祈抱着人不方便,姜思和宋知徽跟着一起出去幫忙,包廂裡于是隻留下了陸山月和宋潼。
陸山月歎了口氣。
“真羨慕。”她說。
宋潼彎了彎眉眼,半試探地問了句:“徽姐沒這樣抱過你?”
陸山月想了想。
“上次有個和我搭戲的小鮮肉沒抱動我,轉頭就找營銷号吐槽我胖,知徽幫我怼惡評的時候倒是錄了個抱我的視頻。”
隻不過公事公辦,她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下,就被錄完視頻的宋知徽放了下去,把她氣得直咬牙。
偏偏那人完全沒體會到她的這點小心思,提前進入老夫老妻生活的宋小姐和剛剛踏入熱戀期的陸小姐還會有很長一段磨合的過程。
來日方長。
陸山月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自己的事兒暫且放下,她打眼去瞧旁邊陷入沉默的宋潼。
“姜思沒抱過你?”
“……”
宋潼一時有些分不清那語氣是得意還是關心。
她有些無語。
“坐輪椅那陣兒抱過。”她指的是之前她和姜思一起錄綜藝時,她弄傷了腳時。
“哦。”
陸山月有點不以為意,覺得這個比自己那個好像還敷衍,不過為了給自己員工一個台階下,還是又多問了一嘴:“那你總抱過她吧?”
每次看到兩人在一起,宋潼就總跟個人形挂件似地黏在那位身上,明面上都已經這麼肆無忌憚,私下裡還不得将人剝皮拆骨地什麼都來一遍?
宋潼長相偏嬌豔美人一卦,很多人都會被這副皮相所迷惑,覺得她在感情上也絕對是主導的那一方,除了姜思,沒人知道這小狐狸私底下有多老實,哪怕想要個親親都要事先問過了才敢上嘴。
好在姜思大多數時間都不太會拒絕人,可就這,小狐狸還是有賊心沒賊膽。
抿了抿嘴,宋潼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
炫酷的彩光還在閃爍不停,兩個人同時沉默地站了一會兒,面前的大屏上是某經典老歌的MV,陸山月的手機響起來,是宋知徽,說工作室出了點事兒,她要回去一趟,問她是留在這還是跟她走。
陸山月嘻嘻笑:“當然是跟你走啦,我馬上就來。”
挂完電話,她轉頭朝宋潼看了一眼,意思很明顯,她要先走一步,宋潼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
于是等姜思獨自回來時,隻看到了獨自坐在沙發上等她的宋潼。
“山月姐呢?”
“說有事先走了。”
“哦,那我們也走嗎?”
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很晚了,姜思沒有熬夜的習慣,到了這個點其實已經有點困了。
聽出她語氣裡的疲倦,宋潼本來還想着難得包廂沒别人,想在這裡和姜思接個吻,也算解鎖新地點了,但見她既然困了,也隻好乖乖地點頭,和她一起離開。
作為世界知名的歌劇演員,姜思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而在國内時,則一般都住在宋潼家裡。
兩個人一起開車回家,宋潼喝了酒,姜思便充當司機的角色,喝得半醉的宋潼斜倚在車窗上,半阖着眼看姜思把控着方向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