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律文刻苦努力的同時,遠在離她上千公裡以外的皇宮内,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子,也因背負着使命,刻苦學習着禮、樂、射、藝、書、數的同時,努力汲取着包括但不限于,那些本不該她觸及的朝中局勢、治國之道,以及統領暗衛等相關内容
雖說學習這些事務不乏艱苦、枯燥,好在太後自小為她找了四個稍長些的俾子陪伴,此間她們不僅會照看她的飲食起居,太後也分别為她們找了一些名師教導,期盼着四人日後能成為她的得力助益
就這樣又過了八年,郝餘雲看着洞口那些因着暖風,而沙沙作響的樹葉,道:“又是一年初夏了,沒想到已經八年了”沉默半晌,呢喃道:“隻怕再多幾年也是多餘,倒不如放她回去,免得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绾鹄國皇城安壽殿
一位紫袍男子,在内侍的恭敬引領下,款步走向正殿,隻見他身着一襲暮山紫道袍,衣擺随風輕揚,顯得莊重而不失飄逸,半束的發髻随意搭在腦後,僅以一支木钗輕輕固定,流露出一種不羁的潇灑,男子的面龐,經過歲月的打磨,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依舊俊朗如初
高坐在殿上的華貴婦人,經曆十年的磨煉,她的氣場似乎愈發強大,歲月雖在她的臉上刻下了些許痕迹,但那些痕迹卻像是精心雕琢的紋路,賦予了她更加深厚的底蘊與魅力,深邃而堅定的目光,仿佛能夠洞察一切
身着黑檀色金線細繡的鳳袍,頭戴繁複精緻卻不失典雅的金鑲玉貴冠,中間那顆紅色寶石在光照下更顯耀眼
“國師前來,可是事有進展?”盯着走近的紫袍男子,聲音不難聽出急切,這八年她也曾多次去往占星宮,詢問過關于天象之事
但是不知為何,總覺着國師似是有意敷衍,每每問起都隻回複“家師還未尋得,太後莫要過于心急”
今日瞧着他親自請觐,說不激動是不可能得,這些年雖說有着慕府扶持,諸王與朝中還算安穩,但是也正因如此,如今的權傾朝野的慕太師,早已沒了當初竭誠輔佐之心
“回禀太後,此處有家師修書一封”說着走上前呈上信封
聞言太後命人接過信封,随後示意嬷嬷帶着殿中的内侍全數退了出去,關上殿門後,便隻留二人
太後看着信件時,國師接着道:“以家師信中所言,此人便那是武安侯府小公子,褚律文”
“褚侯府?”太後有些不可置信,接着道:“便是那個出生在逾城的黃毛小兒?”
聞言國師點了點頭,回道:“是,當是那位久居逾城的小公子”
看着信上的内容,太後面色有些複雜,擡眼看着國師,不解道:“可,十年之前,那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啊,怎麼會……”
“此乃天意,貧道也不敢妄言”
聽着國師的回話,太後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半晌後,似是想通了什麼,展顔道:“或許,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深秋的戌時五刻,一輛馬車趕在城門關閉之際,進了逾城,一路行至褚府門前,馬車落定,自車内走下一位黑衣男子,隻見他身披黑色鬥篷,面龐完全被遮住,似是不願别人瞧見的模樣,快步走到府門前,輕快的步伐不難看出有些功夫底子
院門被叫開,男子近前對門房耳語了幾句,随後跟着一道進了府
桦影斌院裡,夫妻二人正準備熄燈就寝時,聽見院内響起小厮禀聲,道:“将軍,京都侯府來人了”
聽到通傳的夫妻二人相視一眼,褚斌率先起身,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走出正房,來到門前對着小厮,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小厮近前一步,道:“回禀将軍,京都侯府來人了,是李管事”
就在此時,褚夫人也穿好衣衫走了出來,近前問道:“夫君,是何要緊之事嗎?”
不待褚斌回答,隻見方才府門前的黑袍男子,已經摘下披風帽走近内院,上前對着二人拱手行禮,道:“見過将軍,見過夫人”
來人便是武安侯的心腹,侯府院中管事李祥
“祥叔?你這是?”指着李祥如今的打扮,褚斌不解的問道
褚斌見李祥不予作答,便了然他是有要緊之事,随即屏退了院中的下人,待人都退出去後,李祥自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上前,道:“這是侯爺給将軍和夫人的家書,侯爺特意囑咐,閱後即焚”說完将家書交到褚斌的手中,随後又退回原位
褚斌看着信件上有着封戳,眉頭不自覺地微蹙,問道:“祥叔,可是府中出了什麼要緊的大事?”不僅褚斌,在他一旁的高桦文心中有種隐隐的不安
看着二人,李祥恭敬的如實回禀,道:“京都府中一切如常,此行所謂何時事,侯爺并未交代,臨行前侯爺隻囑咐将信件安然送到,其餘某一概不知”
聞言,褚斌夫婦也不再多問,招呼下人進來為李祥準備廂房後,便揣着信件走回屋内,待打開書信後瞧着上面行行文字,二人的面色漸漸凝重
半月後,炀垵銅仁與绾鹄鳳凰交界地,一處深山老林中小道上,隻見一位身穿松石色直裾長袍、半束發髻的少年人,正優哉遊哉的晃悠着
隻見其上衣繡着雅緻的竹葉花紋,更映襯了白嫩的肌膚,高高的發髻梳于頭頂,發尾随着步伐任其甩蕩
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因着笑意彎成了月牙,不算太高的山根,配上柳葉般的眉毛,卻更顯清秀,上挑的眼尾與眉梢,配上微微揚起的下巴,将少年人的不羁展現的淋漓,嘴裡愉快的哼着小曲兒,朝着不遠處山洞走去
就在他派上階梯之時,洞中傳來空泛的聲音,道:“自今日起,你我師徒緣分盡,此後諸多種種皆與我無關,今日你便下山去吧”
“啊?不是,老頭你菩提老祖啊,這也不是你的台詞啊……”
還不等楚呂雯話說完,裡面的聲音又響起,道:“下山之前,老道再贈你幾句話,小鬼,你定要牢記咯!”
“有什麼話咱倆當面說呗”說着就準備往洞口走
就在她擡腳的瞬間,聲音又在此響起,道:“一則,我紫霞閣中‘天璇之術’是為窺探天機洩露天命的術法,行此法者,須得斷情斷念六根清淨、習得閣中“窺奧訣”,不若便會大傷元氣折損壽元,曉天機者,若未習‘窺奧訣’,便不可與第三人道,不若亦如是”
“啊?”
停頓片刻聲音傳來,道:“隻因你入門時間尚淺,所習心法還未完全,且未熟練,故下山後萬不得亂用,以免有性命之憂!”
聞言,楚呂雯又嘀咕,道:“啥?不是,那我學的幹嘛,要不我下山了,你在教教我呢”
洞中并不予以回應,繼續道:“二則,下山之後,前路萬難,切忌一葉障目,感情用事,諸多事宜需先得多思、多想而後動,萬莫意氣、自滿”
“這麼煩,那我不下山不就得了,省得麻煩”說着又往上走了一步
“最後,定要牢記遵從法則,天下之大不過權利二字,皇權之下莫多言、莫生事,處世不可偏聽,更不可不留後路”
“哈?皇權?皇帝還能找到這來?”
就在褚律文被他搞得一頭霧水,百思不解的時候,郝餘雲的聲音又響起“十年前,我曾為你蔔算過一卦,餘生你有一劫攸關生死,若你能安然度過,便可諸事順遂”
“有一劫!啥劫數?還攸關生死,老頭你不是吧,現在才告訴我”
說完半晌,洞中依舊沒有聲音,褚律文便快走幾步,來到洞前,邊走進洞府,一邊問道:“劫在何時啊?老頭,你今天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褚律文走進洞中才發現,這哪還有他人的影子
四下張望後不見人影,道:“人呢?”洩氣般坐上石床“這老頭,又不見了”就在褚律文轉身坐下,未曾注意的是,腳底不知何時已經踩上了血色
就在褚律文準備走出去繼續尋找時,那空泛的聲音再次響起“汝之來地歸途渺茫,今緣至此,既來則安,冀見面日遠,往後願君自固”
“臭小鬼,早日下山,往後好自為之……”随着聲音漸遠,褚律文心中不免失落,但是這種失落,也不知道是為的那句‘見面日遠’還是‘歸途渺茫’
褚律文知道一開始跟着這老頭兒,也隻是單純的好奇,後來當真看道了些他的真本事,就想着能跟他學些東西,也可以借此想找回去的辦法
或者是倆人待一塊時間長了,漸漸地處出了感情,自己對他也沒有了剛開始的那麼防備,或隻是想利用他幫自己回到21世紀
這些年,有時候或主動、或被問提及從前的事情,自己也能敞開跟他聊聊,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真的能蔔會算,好多新世紀的事情他都知道
在此期間,自己也曾回過逾城落水的湖邊,但依舊沒有什麼法子,嘗試過旁敲側擊的問他有沒有回去的辦法,可每次他都是顧左右而言它,今天這最後的寄語,也不知道他是為了斷自己最後的念想,還是真的要人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