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症失常,就連至親與至愛也辨别不得,不但會做傷害自己之事,也會對周圍的人,失去理智。”
“那公主還是遠離他比較好。”青荷驚吓道。
“這種病,較為罕見,誘因多來自于環境。”姬蘅低着眉頭思索道,“以她幼時的處境來說,應當不能的。”
“或許是這幾年,發生了一些公主不知道的事呢。”青荷說道。
“辛夫人的離世嗎?”姬蘅看着青荷,便想起了離開齊國的路上,子冉和自己說過的話。
“公主,您怎麼這麼關心子冉公子了。”青荷看着姬蘅問道。
“有嗎?”姬蘅回過神來,略顯慌張。
“您看,您最近幾日說的,總是子冉公子的事。”青荷道。
“她是燕王的長子。”姬蘅遂解釋道,“将來,或許會是一個倚靠。”
“又或許...是敵人。”
“所以公主才從大王手中救下他嗎。”青荷很是聰慧猜測到了主人的意圖。
“我們孤身來到異國,不能不為自己打算。”姬蘅道,“這裡,或成為我們終老之地。”
“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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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縣内的雜役來到了王後歇息的院落,向值守的侍女與寺人打招呼,禀明來意。
“公主。”青荷敲門入内,“縣令給您準備了熱水。”
“熱水?”正準備入睡的姬蘅,臉上充滿了疑惑,直至看見縣裡的幾個雜役将滿滿一桶熱水擡進了房内,霧氣很快就彌漫開來。
“哪來的水?”姬蘅問道。
“縣令派人馬前往郡城挑來的水。”雜役如實回道。
“我不是說了,過了今夜我就會離開嗎。”姬蘅有些不悅道。
“是我吩咐的縣令。”子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姬蘅遣退了屋内的其他人,看着子冉問道:“這裡離郡府有多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為什麼,這一路上的奔波,舟車勞頓,再加上還要照顧我,你的疲憊,我看得出來,我隻是想讓你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僅此而已。”子冉說道。
“我在齊國待過,知道你們的習慣。”子冉又道。
“首先,我很感激雲中君為我做的這些,但是,你作為燕國的公子,所要想的,不該是為了我從何處取水。”姬蘅道,“而應該要想的是,如何解決燕國當下的困境,惡劣的氣候,無法通過人力改變,但是很多東西,是可以通過雙手創造出來的,否則燕國的先祖,又為何能在這片貧瘠之地開拓疆土,立足根本呢。”
“民以食為天,因此依賴于土地,而水便是民生,是命脈。”姬蘅又道,“這些,我想你不會不懂。”
子冉拄着拐愣在原地,輕輕挑眉道:“說得倒是輕巧,我又不是國君。”
“你若想要成為國君,便要有這樣的所思。”姬蘅道,“她要在你的意識當中,變成你的争取之心。”
“我知道了。”子冉道,“你再說下去,水就要涼了。”
姬蘅本想拒絕,可看着子冉期盼的目光,又不忍駁了她的好意,“你這般強于我,怕是縣裡的官員與百姓要說新後的閑話了。”
“誰敢。”子冉道,“再說,這可花了不少刀币呢,也沒讓他們白辛苦。”
“那你出去。”姬蘅道。
“啊?”
“難不成你還要看着?”姬蘅皺眉道,“在齊國,若非侍者,偷看國君的姬妾沐浴,是要被挖去雙眼的。”
“不看就是了。”子冉忽然放聲大笑,“又不是沒看過。”
聽到子冉的話,姬蘅便再也忍不住的将她推了出去,“閉嘴。”
至房門關上,她才松了一口氣,開始寬衣沐浴,随着寬厚的禮衣一件件褪去,潔白如雪的肌膚逐漸沒入萦繞着霧氣的水中。
在熱水的浸泡之下,姬蘅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沒過多久,屋外傳來了笛聲與樂聲。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雲何不樂?”
子冉并沒有走遠,而是坐在了泥土堆砌緊實的階梯上,伴随簡潔的月光,吹着樂曲。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鹄,既見君子,雲何其憂?”
不一樣的音色,從屋内傳出,子冉一邊吹着竹笛,回頭看了一眼門窗緊閉的屋子,這是屋内之人的回應,别樣的音色,直入她心中。
她閉上眼,歌頌道:“揚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我聞有命,”再睜眼時,子冉的眼眶紅潤,“不敢以告人。”
院中的侍從,聽着二人天衣無縫的對唱,沉醉其中,至結束時,竟從心中生出遺憾來。
有人忽然小聲感慨道:“那燕王都已過天命,病入膏肓,若是公主能嫁得這位燕王的公子,就好了。”
“是啊,無論年紀還是樣貌與才學,公主與他都般配極了。”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