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面對那樣的質問,這一次,你會怎麼回答呢。”姬蘅望着燕王的宮室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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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寝宮——
子冉抵達時,燕王宮室剛剛掌燈,殿外值守的一衆寺人對于公子冉的到來很是驚訝。
自辛夫人故去之後,子冉幾乎不曾在清晨入宮,也很少主動來見自己的父親。
“長公子。”
“大王醒了嗎?”子冉問道侍奉燕王的内臣。
“回公子,大王昨夜睡得晚,這會兒還未醒來。”内臣恭敬回道。
子冉便走到殿前,跪坐在殿門口等候。
這一舉動驚訝了衆人,他們都是燕王身側最親近的侍從,因而在他們看來,燕王與長子之間的父子關系早已破裂。
半個時辰後,内殿的燈終于亮起,這示意着燕王裕已經醒來。
“公子,大王醒了。”
子冉跪坐着,問道出殿的内臣,“父親今日安否何如?”
殿内,内臣将公子冉在殿外的事情如數轉告給了剛剛醒來的燕王裕。
“大王,公子冉來了,半個時辰前。”内臣小心翼翼的說道,“并且還向小人詢問,大王今日安否。”
燕王裕躺在榻上,“問安視膳,他這是要效仿文王世子嗎。”然而他感受到的卻并不是父子之間的關懷之情。
因為子冉先前的舉動,而如今的反常,使得燕王裕對其更多的是猜疑。
作為父親,他的确是鐘意子冉作為繼承人,并一直在培養她,但作為君主,他又害怕子冉的羽翼豐滿,并且生有争奪之心,危及到王權。
但現在最壞的結果已經來臨,子冉不僅有着幾大權貴的支持,且起了與其他兄弟的競争之心。
在這樣矛盾的心裡下,作為君主的燕王裕,對于子冉,便由血脈親情,轉為了對于危及王權的提防。
燕王裕沒有給出答複,直至洗漱完,他才問道:“還跪着嗎?”
内臣點頭,“從長公子來到殿前,便一直這樣跪着了。”
燕王裕沉默了良久,直到看到了辛氏的遺物,才又一次的心軟。
“讓他進來。”
子冉踏入殿内,并收斂了曾經,流露在外的,對父親的種種不滿。
“兒臣,拜見父王,”與子由和子還一樣,她開始仿照周禮向君王與父母問安,“不孝兒臣,叩問,父王今日安否如何?”
因為身體孱弱,燕王裕隻能躺在榻上,他看着子冉,幾番欲言又止,“從你母親故後,寡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過你的問安了。”
“為什麼突然如此?”燕王裕懷疑的問道。
“因為兒臣不想辜負母親。”子冉回道,“如果父親有過錯,那麼兒子可以怨恨父親,這是人的本能,可又因為孝道,會讓這些都埋藏在心裡,但臣子不可以憎惡自己的君王,因為這違背了忠君之道,即便隻是心中的想法,也不被允許。”
“因此臣明白了,君,大于父。”子冉又道,“而以往,臣對于大王,與對舅舅是一樣的。”
燕王裕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很不是滋味,的确是他在逼迫子冉往前走,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難道這些在你的心裡,無法共存嗎?”燕王裕問道。
殿内的人早在子冉入内時,就已被燕王裕所遣退。
“那麼大王覺得,可以共存嗎?”子冉反問道,“大王希望臣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有能力,有擔當,同時又忠孝兩全,子由那樣的人是嗎?”
“群臣擁戴,百姓歡喜,可這樣的人,大王能夠放心嗎?”子冉又問道。
“又或者,大王真的,放心臣嗎?”子冉繼續問道,“大王需要的長子,是子由那樣的出身與才德。”
“國與社稷...”子冉忽然頓住,國與社稷,不過是燕王裕的借口罷了。
即便病重,他也無法舍棄手中的權力,卧病于榻,他比誰都渴望身體可以好轉,可以長命。
卻又常常作出一副明君的樣子,對于國家好像憂慮極深,“你在質疑寡人嗎?”
“公子冉。”
“你就是這樣與你的君父說話的?”燕王裕皺着眉頭質問道,“你說着寡人如何想你,那麼你呢,你又是如何期待你的君,你的父,在你的心中,寡人究竟是什麼。”
“父王知道,”子冉看着父親,濕紅着雙眼,喉間滾動,有些哽咽,“兒臣最懷念的記憶,是什麼時候嗎?”
“是王祖父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