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子冉的話,已經觸及到了燕王裕的内心深處,為自己赢得與争取了喘息的機會。
“過去,隻是成為了曾經,并不是不存在了。”子冉回道。
燕王裕按着額頭,“你是要一個答案嗎,因為子由的事。”
或許,他并不想重蹈先王晚年的覆轍,不想将關系徹底弄僵,“如果你不是寡人的兒子,你此刻就不會有機會在此。”
“你如此聰慧,不會不明白的。”燕王裕又道,“回去吧,做好你該做的一切。”
“我想,你知道你該做什麼的。”
“作為人子的禮節,你在王後那裡做的很周到,不是嗎。”
“寡人不相信,自己培養了二十年的兒子,會被一個來自于異國的女子所左右與牽動。”
“去吧。”
子冉沒有繼續說話,隻是叩首,“是。”
她離開了父親的寝宮,抹去了心中的悲傷,收起了淚眼,在徹底離去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眼底的顔色,由蒼白變成陰暗。
子冉沒有立即離宮,隻是看了看天色,便往深宮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明亮起來,至她到王後的宮中時,夜晚的黑暗已經全部散去。
而姬蘅也早已醒來,并且将由王後所執掌的内宮瑣事如數安排了下去。
其中,内宮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關于長公子雲中君的冠禮。
雖然一切從簡,但該有的禮節,一樣也不會缺少。
“兒臣子冉,請母後安。”子冉踏入王後的寝殿,行着一個臣與子該行的禮節。
姬蘅看着子冉,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今日晨醒,公子可是來晚了。”姬蘅說道。
子冉擡起頭,命人将早膳送了進來,并解釋道:“今日晨醒,去的父王那兒,還請母後見諒。”
呈上來的早膳,是子冉精心挑選與親自嘗試過後的。
姬蘅停頓了片刻,“雲中君是大王的長子,理當如此,作為你的嫡母,我應該欣慰。”
“母後不好奇為什麼嗎?”子冉問道。
“如果雲中君想說,是不需要我來問的。”姬蘅回道,“有些道理,雲中君心裡比誰都清楚與明白。”
“好,”子冉回道,“那麼現在我說與母後聽。”
“作為長子,我不可避免的夾在了臣與子之間,也面臨了當年在稷下學宮,我向夫子提出的那個問題。”
“當時的我,天真的以為,即便是在權力之下,也依舊可以保持最初的人性。”
“人為什麼會改變呢?”姬蘅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才是他最本真的樣子,而你從前看到的,隻是他表露出來,想讓你看到的。”
“或許是吧,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子冉道,“他是君王,我就做好一個臣子該做的事,他是父親,那麼我就做好人子應盡的孝道。”
“君父想要的,不就是一個能夠順從,忠孝兩全的傀儡嗎,我都知道的。”
“阿冉…”姬蘅皺眉。
“我說這一切,是因為我想告訴你,而不是我希望你可以來問我。”子冉又道。
姬蘅看着子冉,已經失去了光澤的雙眸,變得昏暗,空洞。
“如果是這樣,你不應該來這裡。”姬蘅說道,因為齊女的身份,對于子冉而言,走得太近,沒有任何好處。
而燕王裕那句看似誇贊的話,就是在提醒子冉,子冉當然也清楚。
“因為我不想失去,我僅存的一些念想與感知,徹底成為傀儡與棋子。”子冉對視着姬蘅回道,“行屍走肉般的活着,簡直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
姬蘅想要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雲中君從大王那邊過來,應該也還沒有用早膳吧。”遂又命人添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