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的殘忍景象再次出現，又如潮水般褪去。

巫硯知道，接下來将會是葉詩拍着窗，大聲呼救，也許還會進化出别的景象，比如拿着電鋸的人追着受傷的葉詩。

如預料般，葉詩出現在窗口，他的身後追着一隻巨獸，巨獸有着老虎的腦袋，魚的鱗片，狼的爪子，它大張着嘴，口水從巨嘴中流下。

看久了，巫硯就會發現，它隻會重複同樣的東西，它無法體會人類的情感，隻能重現這座小鎮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再把這些真實的事件做簡單的拼接組合，卻不管這些事件中的因果聯系。

但和上一回不同，葉詩并沒有呼救，他開了門，并坐在了駕駛座上。

巫硯捏住他的臉，毫不意外地，葉詩開始喊疼。

“捏我的臉能讓你确認什麼？”

“不能。”

幻覺也會喊疼，真人也會喊疼。

“那你還捏我的臉，你是故意的。”

“就是感覺很久沒見你了，想捏一下。”

葉詩扭過頭，把藥草塞進一個空盒子裡，又把盒子扔給他，“看好了，這是我們的任務成果。”

車子隆隆作響，巫硯又看了一眼窗外，幻覺早已消失，小鎮上寥落無人，牆上的黴菌開始移動，都在朝着同一個方向，工廠的方向。

“它們怎麼了？”巫硯看着外頭的景象，左臉頰冷不防被人捏了一下，回頭一看，葉詩雙手握着方向盤，“你是小孩子嗎？被捏了就要捏回來。”

“因為你很可愛嘛，我捏一下怎麼了，”葉詩露出愉快的笑容。

巫硯沒理他，心裡卻在嘀咕，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車子啟動，卻并未轉彎，而是順着大道往前開，這并不是他們來時的路，而是相反的道路。

巫硯疑惑道，“我們的任務還沒結束？”

“結束了。”

“那為什麼不回去？”

“因為我們還要去接一個人。”

巫硯想起來了，出門前，簡斟曾來找過他們，讓他們把他的侄子帶回去，他說簡将月最後出現的地點在311禁區附近的一個小鎮上。

車子開出小鎮，巫硯往回看了一眼，牆上的黴菌還在往中心聚攏，它們有着相似的步調，如同紡紗的線，漸漸抽離，散發着相似的能量，在空氣中組成一張網。

“别看，”葉詩冷聲道。

巫硯感覺心頭一陣難受，很想吐，“那是什麼？”

“餘波。”

“那裡發生了戰鬥？”

不然黴菌為何要向工廠聚集。

“誰知道呢。”

葉詩對此并未明說。

車子并未開到小鎮上，他們在野外撿到了簡将月，他昏倒在那裡，一條鬣狗在他身邊嗅聞，确認他還活着，便張開嘴，獠牙對準了他的頸部，那是九死一生的處境，巫硯無法想象，如果他們晚來一步，會是怎樣的後果。

簡斟的擔憂是對的，簡将月還太過沖動，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稍有不慎，他就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這些，巫硯是沒有立場說的，有立場的，隻有此刻和簡将月待在一個房間的葉詩，以及遠在C市的簡斟。

房間裡傳來葉詩訓斥的聲音，他幾乎聽不到簡将月的聲音，偶爾說幾句話，也幾乎能把人氣死。

當葉詩說，“我們沒把你救回來，你就死在那裡了，你知道嗎？”

“你們再晚來半分鐘，我就沒救了，不是嗎？但你們來了，我也沒事，說明我運氣很好。”

“運氣這東西靠不住。”

“但我記得葉叔叔最信命了。”

這對話讓偷聽的巫硯都血壓升高，更别提葉詩本人了，後面，簡将月被罵得狗血淋頭，一直像隻鹌鹑一樣坐在那裡，沒法吭一聲。

半個小時後，葉詩從房間裡出來，巫硯遞給他一杯茶，“消消氣。”

“哼，”葉詩灌下一大口茶，道，“誰是他叔叔。”

原來在氣這個。

三人在311禁區附近的小鎮休息了一晚上，期間，簡将月試圖逃跑，均被葉詩抓了回來，次日，三人乘飛機前往C市，簡将月被送往簡斟那裡，幾日後，簡斟将他送回學校，并向越川定了一個全程陪伴的學習機器人以督促他用功學習。

又幾日後，簡将月給葉詩寄來了一封詭異的信，信上隻有一堆橫杠和點，葉詩看着這封信，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巫硯問他，“信上寫了什麼？你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