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人每天都會給他們送吃的,送得很規律,從送的頻率上看,他知道現在已經過了三天,除了同室的醫生和瘋子,他沒聽到過第三人的聲音,他們隻是将他關在這裡,好像已經遺忘了他這個存在。
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和他的兩位室友,兩位室友都很健談,醫生每天都會講一遍那些影響他一生的決定,他堅信是這些決定将他一點點推入如今的境地,他的人生就濃縮在這些事件中。
至于另一位,沉迷于他的構想中,每天都要找人談論他的時間環理論,并預言将來的某一個時間點,過去和未來能連接在一起。
但巫硯覺得,比起那未知的時間環理論,這兩位更像是陷入了一種環裡,閉環的環,他們不大能聽得進别人的話,他們的時間從某一刻開始就停止了。
“我們馬上就能回到過去,這個時刻即将來臨,過去和未來會連接在一起,”瘋子開始了每日的演講,醫生不願理他,他就講給巫硯聽。
“那是哪一天?”巫硯問道。
“未來的某一天,它快來臨了。”
“具體還有多久?幾天?幾個月?還是幾年?”
“條件已經成熟,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我們隻要等待那一個點的到來。”
“什麼樣的條件?”
“時間的聲音。”
“聲音在哪裡?”
“你聽,就在那裡,那裡,那裡,就在我們的周圍。”
醫生道,“别理這個瘋子,他沒有說過一句正常的話。”
巫硯問醫生,“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醫生道,“是個搞理論研究的,好像以前還在大學裡教過書,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想這些東西,想多了就不正常了,不相信你問問他,一個蘋果加一個蘋果,等于幾個蘋果。”
巫硯将信将疑地問了,瘋子道,“不知道,這不在我的研究範圍内。”
“那你在為誰做事?你還記得嗎?”
“這不重要。”
“那你為什麼要研究這些?”
“當然是為了尋找過去和未來的連接點,我們就能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呢?”
“回到過去?回到過去要做什麼?”
他呢喃着,坐到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之後,瘋子安靜極了,他不再讨論他的理論,他對待這個新的問題極其認真,如同尋找到了新的使命,但在他的數據庫中,沒有一條能說明這個問題,他感覺很痛苦,前所未有的痛苦,如果說曾經的他是别人眼中的瘋子,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他卻是自洽的。
他來房間内來回走動着,他的腳尖摩擦着地面,書寫着一些别人根本看不到的複雜公式。
醫生很不滿他的瘋子行徑,反複詛咒他早點死。
大約到了晚上,吃過晚飯,瘋子終于消停下來,可這一消停,就再也沒聽瘋子發出過什麼聲音。
發現瘋子斷氣,是在半夜,巫硯睡得還不沉,他就聽見耳邊傳來痛苦的呻吟,黑夜中,竟隐約出現了光點,金色的光點落在瘋子身上,照亮了他那胡子瘋長的臉。
一尾金色的魚晃動尾巴,這是魚要脫離宿主。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宿主九死一生。
但他該怎麼留住魚?最關鍵的是,瘋子做了什麼,魚才會從他身上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