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可我沒跑幾步就被文康拉走,從電梯一路上生拉硬拽上車。
這個男人将我扔進車内,怒氣沖沖關上門。
賤人之類的字眼脫口而出。
終于……
終于,我的丈夫也和我的家裡所有的人一樣,開始罵我,揍我,貶低我。
好像我隻是一件物品,從這裡,搬到了那裡,不好用就罵兩句,踢一下。
一路上疾馳狂奔,我坐在後面隻感到天旋地轉,車到了停車庫,我沒忍住吐了出來。
這個瘋子看我弄髒了車,一把刹車,開了車門,二話不說拽着我的頭發拉畜生一樣拉我出來,在車子邊打我的臉。
我的肚子也連着踹了幾腳。
孩子啊……
我的孩子……
我摸着肚子,一股熱流從裙下流出來。
我暈死過去了。
等我再醒過來,我的孩子就沒了,據說才三個月大點,還隻是一坨很小的紅色肉球……
我躺在病床上,我媽罵的什麼我聽不見了。讓我不顧護士的勸說,早早辦理出院手續,别給她浪費錢。
回到文康家裡,我沒有免死金牌,整天遭受欺淩,辱罵,似乎要把這幾個月沒罵的,沒打的全部發洩回來。
有一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沒辦法。沒有會管我的。他們隻會說,這是家務事……
這個男人喝了酒往死裡打我。
我跑了。
文康喝了酒來追我,橫穿馬路,貨車碾死了他。
我看見了,看見那顆頭咕噜噜滾到一邊。
血濺了一地。
我一直跑,我的滿腦子都是姐姐說的話。
姐姐說:“跑,一直跑,直到他們再也追不我們。”
我一直跑,仿佛文康還在追我。
一直跑到我媽我爸面前。
那天晚上,我吃了很多飯,我媽就默默地看着我吃,我爸就麻木的看着桌子。
我窩在家裡沒兩天,警察來到我家。
文康死了。這個我早就知道。調查清楚後,我被叫去辦理了遺産手續。我和我媽都知道了,文康是個賭鬼,不過他的運氣不錯,在死之前還清楚了全部債務,其實我明白,文康娶我隻想借着婚姻之便,想将債務轉移在我的頭上,有個兜底的妻子,更方便跑路。可惜,這個人死前轉大運,卡上還有五百萬,名下有一套房。也就是我住的那棟房子。
而文康沒有父母,所以财産繼承由妻子接下。
可我卻忽然心慌起來。
我突然很想姐姐了。
想到那條手串,我急急忙忙的找了回來帶在手上。
我住在家裡,這是我媽要求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對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我在家裡住了好幾天,我媽也不罵我了,更不會打我,反而關心起我。
直到一個月後,我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姐姐告訴我,她要回來一趟。順便看看我長高沒有。
姐姐總是把我當做小孩。
可我卻不敢告訴姐姐文康的事,更不敢告訴姐姐我曾有一個孩子,我的孩子死了。
姐姐,現在的我,渾身是傷。
深夜時分,我失眠了。
那天我起床想找水喝,又聽見了我媽的房間傳來聲音。
那是我大哥的聲音。
我心裡有些慌張。
“…你放心幺兒,我穩得住她!”
“媽,我給你講,那個老頭住到山溝溝裡的,人家和我說好了,二婚沒的關系,隻要能生個娃兒,帶過去三萬塊錢到手。”
“啥子哎,才三萬!”
屋内的聲音瞬間小了些。
“那不得行,之前賣十萬,現在賣三萬,那不得行哦!你和他再講講價,嘞個賤人再怎麼也要值個八萬塊!”
我在門外吓得大氣不敢喘。
這一家人居然還想把我賣了。
我大哥嘿嘿的笑,發出邪惡的聲音。
“做女人好啊,女人渾身都是寶。又能幹活又能生娃兒還能搞還可以賣錢,吃的少,幹的多,打她也反抗不了,嘿嘿……”
女人,渾身都是寶啊。
是啊,女人。
女人就像是一坨肥美的肉,赤裸裸擺在案闆上。而我的周圍全是狼,我任人宰割,我就是那塊肉。
我們的子宮,我們年輕的身體,我們被忽視的勞動力,我們天生的柔弱,我的眼淚還來不及流下,屋裡傳來我老漢的聲音。
“夠了夠了!!”
屋内發出猛烈的咚咚聲,似乎是我老漢在捶床。老漢忍無可忍一樣,氣憤的聲音傳出來。
“你們兩個簡直夠了哇,賤妹兒是我們的女兒,不是外人,你們一次把他賣給那個畜生,讓她往火坑裡跳,現在還要把賤妹賣到山溝子裡,你們簡直是夠了!”
這句話極其憤怒,卻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得再沒了一丁點聲音。
“你個瓜娃子你懂個屁,你沒聽到說這個賤人得了一大筆錢,她一個女娃兒要那麼多錢幹啥子,這個錢還有賤人的房子都該給兒子做彩禮,做婚房,你個死老頭子一天啥都不懂,女兒養起就是用來賣的!”
“都是嘛老漢,反正這個小賤人在家裡也沒什麼用了,他把自己的老公克死了,就是個喪門星。這種人留到屋裡頭晦氣得要死幹脆把她賣給劉老頭做老婆,說起來劉老頭光棍了一輩子這把還是頭婚,小賤人是二婚,便宜她喽!”
屋内傳來一男一女嘻嘻哈哈的聲音。
我又像某個深夜那樣,無助的坐在地上,兩眼含着淚水。
我緊閉雙眼,緊緊的抱住自己。
滿腦子全是我二哥和姐姐的樣子。
二哥啊……
你帶我走吧……
我受夠了……
這一切的一切……
我都受夠了……
我好難受……為什麼
我們難道不是一家人嘛?
為什麼?
姐姐……
姐姐……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還能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再看見你嗎……
我還能看見你的笑容嗎……
我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我會有你說的那個,幸福的結局嗎……
“ 姐姐……”
我死死壓住聲音,蜷縮在角落低聲哭泣着。
“跑。”
“妹妹,你要一直跑”
“直到所有人追不上你為止。”
……
我知道,這一次我必須要逃。
我必須帶着李賤妹這個我最痛恨的身份逃離這裡。
第二天我若無其事,在我媽的哄騙下面帶微笑。我知道在沒賣出去之前,我還有底氣和她好好相處,至少這段時間不會再挨打。我望着那扇門外的一方天地,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