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封轉頭又是一副老婆奴,:哎呦看咱們寶……哦不,老宋,說什麼呢,不是男朋友了至少也是朋友不是……”他湊近些,薄薄的耳上一顆閃亮的耳釘在屋内閃着異樣的紅光,他注意到一邊冷着臉的趙渠,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他說:“不過,某些人可要傷心了,小宋宋。”
宋命簡直懶得理他,冷哼一聲,極其不買賬,往門邊走,還丢下一句打破了某個石化在原地的家夥。
“趙渠,我們走。”
趙渠這才石化解封,他恍若隔世醒來,跟上那快速擰開門把手的人。
門開了,在一片白光下快速關上。
顧封站在原地,他一手摩挲着脖頸上那串項鍊,眼神中若有思般,久久難以平息。
宋命,什麼時候你有了這麼一個跟班了?
趙渠傻愣愣走,還沒注意前方的人停在原地就撞了上去。
“啊——!”趙渠猛的往後一退,捂住鼻子。他的雙眼不知為何借此痛幾乎浮現出水霧。
宋命這才轉身,他蹙眉,道:“怎麼老是不看路。”
“對不起……老闆”趙渠的聲音從指縫中漏細沙粒般流出。
而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又讓他刹那戛然而止這些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情緒。
這是一處婚禮現場。不過并非那麼盛大美麗體面。反而是簡陋,從簡,髒兮兮的。
簡易搭建的台子上鋪滿劣質的紅地毯,上面正站在一對新人。
男人笑容滿面,女人的婚紗像一塊碎爛的白窗簾裹在身體上,手臂滿是傷口,臉色毫無血色。
台下落座着零零碎碎的親戚朋友。他們臉色冷漠,面容死色,充滿鄙夷,嘲諷。
這一切看上去那麼的窒息又絕望。
沒有人會祝福——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交易。
沒有人會開心——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暴力。
沒有人會幸福——所以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注定。
趙渠站在原地,突然不想哭了。他的眼淚在鏡片後醞釀許久,在一汪苦水下寂寥着。
因為李堅正在往他這裡看。
眼神在一汪死水間注入希望,在希望中慢慢生出絕望。絕望和希望相互交織産生出幻覺和撕裂般的痛苦。
趙渠哽咽了一下,收回來眼淚,他用力的朝李堅揮揮手,露出笑容。他希望這是婚禮上唯一的一點微笑。
也許是所有人都不開心,所有人都忙着嘲諷和诋毀,于是乎,趙渠這個笑容特别鮮豔。鮮豔到李堅麻木的雙眼眨了眨,眼中漫出一聲波瀾。
李堅朝着趙渠點點頭。
再一看,宋命已經自來熟的坐下在一旁的宴席上。
可要說是宴席,這些食物完全是惡心的東西。黏黏糊糊的紅色液體一盤盤,一碟子一碟子堆滿在桌子上。再一聞,這些東西還散着惡臭。
趙渠站在原地沒動,後肩傳來一拍。
“小趙,幹什麼呢,還不坐下。”顧封的話輕飄飄傳來,人已經随着一股子好聞的體香飄過,自然的坐在宋命身邊。
老趙也大咧咧坐下。
趙渠這才将椅子離飯桌遠一點,慢慢落座。
大廳内依舊傳來着陣陣低聲諷刺嘲笑,這些人賊眉鼠眼的癟嘴又指指點點台上的李堅,話語聽不清,卻能想到這其中都在說了什麼。
宋命道:“你們待在一起這麼久,看出點什麼了嗎?”
顧封十分貼心的将前因後果說了個大概。
宋命聽了一半就揮手示意停止。這些他在隔壁也聽了個大概。
“安全屋,有消息了嗎?”宋命擡手看了看腕表,道。
“這個嘛……”顧封伸出食指,“我找到了全家福,要不要看看,我覺得這個肯定是安全屋!”
宋命不耐煩的表情一覽無餘。
老趙也十分意外,這所謂的千尺門老大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總覺得像個沒腦子的大傻子。
趙渠也皺皺眉,不過他的眉毛都藏在鍋蓋頭了,旁人完全不知道這貨垂着腦袋在想什麼。
他說:“不是……全家福不是……吧。”
宋命道:“每個人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這是安全屋。”
“很簡單。”顧封完全沒意識到宋命已經提前用鄙夷不屑的目光望着自己。“全家福,幸福的一家人才會拍,這個姑娘要是真的很慘我想她是不會有機會拍照的,再者,這姑娘也許會在夢魇之中騙我們,我不能忽略她有沒有對我們撒謊以及在夢魇中造成的意外情況,還有那個陳信,哎呀總之這個姑娘,我想就是這個全家福沒跑了。”
“就這樣?”宋命不屑道。
“嗯,寶……老宋,那不然呢?”顧封十分坦然道。
趙渠此時搖搖頭,“不是的。全家福不是安全屋。你說的每一條我都持反對意見。李堅也許會撒謊,但她的慌是無可奈何才會撒的。”
老趙注意到顧封沉默着,心想這年紀輕輕的小子居然也敢反駁千尺門的老大,他順着話,說:“啥,你,小趙,既然你說全家福不是安全屋,那你說說為什麼?”
趙渠的目光望向那劣質紅毯上,穿着拙劣的婚紗,渾身傷痕的李堅。“李堅拍照中的手臂上還有傷,看照片上那時她的年紀還太小,脅迫或是責罵都會讓這個孩子去拍這全家福。至少這些照片内傳達的東西全是不開心,再者你不能因為李堅可能會說謊,就判定這個人會謊話連篇,還有陳信這個人是真是假,我想,一定是假的。不過這也不算騙吧,一個人在長達二十多年遭受非人的身體虐待,她的心理難以調節而出現幻覺,在至暗時刻有個像光一樣的人出現在人生中是多麼幸福,但這不是電影,這是現實,現實從來沒有人會在人生的至暗時刻拉你一把,除了無盡的黑暗和無盡的痛苦,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救得了自己。所以,這就是李堅為什麼會選擇幻想出一個完美的優秀的,像光一樣溫柔的陳信來救贖自己。”
因為她真的。
真的沒辦法了。
這一切難道還有人可以怪她嗎?
她的人生除了被吸血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的人生,還有可以為之一感歎的幸福時光嗎?
顧封聽完下意識被這個認識了不過一個小時的家夥吸引。話說,他在夢魇内見過很多人,有些人膽子小害怕的要死,有的人狂妄膽大,有的人就跟宋命似的冷靜聰明,而有的人則是無所畏懼,趙渠則是另外一種顧封沒見過的人。
一種看起來不抗事懦弱的小子,實際上内心心思細膩,還有點小叛逆。
這個小子到底什麼來路,他到底是哪裡來的底氣可以在夢魇内毫無畏懼?
顧封的目光下意識掃向宋命。
這一刻,趙渠注意到一旁的老趙正在那一盤盤紅色的黏黏糊糊的東西内找什麼,可當他把一根手指從盤子内黏糊糊的東西内翻出來事後,他吓得大叫一聲,“這他媽什麼東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的啊!!”
幾個人都被老趙驚了一跳。
宋命冷冷掃一眼那人,“你的人,能不能安靜點。吵死了。”
老趙還沒反應過來,他捂住嘴隻覺得很想吐,突然發現這周圍的夢魇内的怪物正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