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
宋命默默的捂住手背,他說:“按你的想法去做。你想怎麼幫她?”
這句話瞬間拉回了趙渠狂亂的思緒,他扭頭望着宋命,看着對方如此平靜如水,冷漠的簡直和他完全相反,他說:“老闆,你猜到李堅都都知道了?你猜到這一切都對于李堅來說都是假的了?對不對?”
宋命的眸子不言而喻,那裡寫滿了答案。他早已知道。“夢魇之中沒有好人,這裡隻會出現傷害過我們的人,這裡隻有受害者,隻有隻有施暴者,絕對沒有一個好人存在,所有被我們所見過的NPC無論是人的形态還是怪物的形态,或是幻想的人,都沒有好人一說。現實中的姐姐不會存在,可夢魇中的姐姐即使出現也不會給予李堅一絲希望。可她仍然會幻想,因為這是挽救自我唯一的路。人願意活在幻想中,本質是想活下去。而李堅,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說謊,開始欺騙他人,欺騙自我?她到底有沒有逃出那個家,到底有沒有将父母送進監獄,到底有沒有考上法學院,所有人都不得而知。我們隻知道,她強烈的,無比強烈的想要活下去。
“人總是死不悔改。她願意活在幻想之中或許在現實中還會有一絲希望,可這裡是夢魇,是那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夢魇,這裡隻會斬斷李堅最後一聲幻想。這裡除了醜陋就是欺淩,隻會有一雙雙麻木的眼睛盯着她,這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希望。”
“ 這種幻想會讓人短暫的快樂,可長久的在幻想中隻會增加危險的不确定性。一但有一天李堅滿懷希望以為外面的世界有一個叫陳信的人,這個人卻并不存在,而隻是存在她的夢魇之中,存在她的幻想之中,你猜她會怎樣呢?
“你是說,我們應該告訴……李堅?”趙渠不确定的問。
宋命雙眸微眯,黑色的眸子暗了暗,他望着台上的兩個人,兩個相擁着訴說某種相連的情感的人。李堅難道觸碰到這樣的人,這樣一個幻想中的人不覺得冰冷嗎?不,她一定察覺到了,對吧。李堅,你也知道了對吧。
你知道,她是假的,對吧。
你知道,她隻是你心中的幻想,對吧。
這樣的人本身就不存在的人,在夢魇之中更是虛假至極。陳信的微笑,她的動作,她的語氣,她的眼神,她的一切和你幻想中,或是現實幻想或許有太多差别了吧。李堅,你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你失望了嗎?
夢魇之中隻會出現傷害過自己的惡人,絕不會出現一個善良的好人。隻會有受害者,隻會有施暴者,絕沒有善意的人
宋命冷色道:“真相是殘酷的,換了你,你會怎麼選?”
到底是無比殘酷的真實,還是美好的幻想?
趙渠愣在原地,這個問題讓他腦子一陣發疼。
一個人在趙渠的耳邊道: “你得做出選擇,盡管這個選擇會令你痛苦,可你不能什麼都不做。”
這個人不是周圍的人在說話,那個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又毫無痕迹的溜走。
趙渠死死抓撓了一下頭發,他看見李堅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見李堅的爸媽和未來老公正在跑過來,表情兇狠,看見李堅臉上的眼淚,看見一場悲劇一次又一次的快要上演。夢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人要一遍一遍重複這些痛苦的經曆,直到死亡?
現實中遭的罪還不夠麼,李堅?
還要再被打一次,兩次麼?
還要再被嫌棄一次,兩次嗎?
還要再被辱罵一次,兩次嗎?
趙渠突然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李堅,跑!”
這一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理趙渠。
趙渠隻注視着朝他投來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趙渠有點急了,他立馬爬上台子想去拉李堅。
此刻正在一邊和老趙叨叨的顧封注意到這不對勁的場面。
他一開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直到趙渠去拉李堅的手,他知道了,這小子是想搶婚。
直到趙渠拉住李堅的手松開,又推了李堅一下。
顧封又歪頭,他知道了,這小子是想讓李堅走。
趙渠說了幾句,随即指着那趕來的爹媽公,對李堅道:“趕快跑!回家!去帳篷裡躲!”
這一刻顧封歪着腦袋立馬豎直,他腦子一靈光,罵道:“趙小子你幹嘛呢!不能讓她走,夢魇内所有的罪她還沒遭夠數呢,現在走了我們會進入大逃亡!”
趙渠似乎不明白自己已經闖禍了,他呆呆望了一眼宋命。
顧封才想起來宋命似的,忙過去道:“丫的老宋你不給說句好話,你不是都知道夢魇的規矩麼,不能帶人跳劇情,會遭到反噬的,這些人殺起來!我們全完蛋!”
宋命神情自若,道:“那也沒辦法了,你的委托人已經先跑了。”
顧封一扭頭,果然,李堅已經提着笨重的裙擺開始往場外的門跑去,突然就摔在地上了。
跟在後面的趙渠立馬上去抓住李堅的手。
顧封指着那兩個人就吼:“對對對,小趙抓住她,别讓她走!”
可惜,話剛落地,趙渠松開了手,他本來是想扶一把李堅。
李堅望着趙渠,“謝謝你。趙渠。”
“快走吧,像你對你自己說的那樣,跑吧,一直往前跑,直到所有人追不上你為止!”
李堅散亂的發絲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像是折了翅膀的蝴蝶,她頃刻轉身,用另外半片翅膀轉身飛走。
趙渠站在原地,那些留下的怪物早已雙眼通紅,他們急切的想要湮滅掉趙渠。
趙渠一動不動,直到他以為等來了怪物的踩踏,可一隻手抓緊了他,那個人往前跑,帶着趙渠一直往外跑。
普通的鐵門一把拉開,入目的是一片極緻的渾白,一陣眩暈過後,腳下傳來一陣柔軟,鼻尖芬芳,馥郁,狂風卻狂作,拉住趙渠的人手心一陣發冷。
趙渠望着那人,他跑着,他想,為什麼會發冷呢?老闆,難道你也會害怕嗎?難道你也害怕我做的決定會害死所有人?
此刻宋明松了手,他往後望了望,不過不是去看趙渠,而是掃一眼顧封。
趙渠也扭頭看看,發現顧封正背着老趙踉跄着逃難,而他們的背後一大群烏壓壓的發瘋的人。
趙渠咽咽口水,心說真是差點害死他們。又往前看,那是一片壓下天的烏黑閃着紫色雷電的雲,周圍昏暗無比,天空有一道裂痕,那裡裂開,一片渾濁的白。
而再往前,那裡有一個渾身搖曳着白裙的女孩,她一直往前跑,一直。
這個世界,這個夢魇似乎如同随時即将崩壞,周圍陰晴不定,這種狀況讓趙渠渾身難受。這就是夢魇嗎?
夢魇到底代表着什麼?
幾個人一直發瘋般逃命,直到李堅在一處憑空出現的發紅的鐵門前面打開了那一道救命門。
宋命跑的很快,看得出來他的體力很好,長腿步子快,三下五除二就到了門口,一腳跳上去拉開門,随即站定在門邊,一隻手伸出,趙渠還沒伸手,巨大的慣性讓對方已經提着他的肩膀将他提了上來。
後面累的要死的顧封一路上咬牙切齒,他罵了一萬遍身後的那群怪物,罵了一萬遍趙渠,再罵了一萬遍背上的老趙,沖進門口。
身後怪物的手差一點就要拉住老趙,幸虧趙渠關門關的快,要不然就死翹翹了。
幾個人跑了許久,都坐在地上喘氣個不停。唯獨宋命坐在一邊的單人椅上,他雖說沒像這些人臉色難看,但臉色莫名有些嚴肅,他看一眼表上的時間,環臂道:“李堅呢?”
顧封上氣不接下氣,“誰…誰知道啊,光顧着逃命了,誰還管…她,哎呦哎呦累死爺了。”
趙渠道:“李堅在……帳篷裡,老闆你……”
宋命“啧”一聲,他放下手腕,道:“你讓李堅逃跑會改變夢魇之中的發展,我們的時間會不夠用,以後别那麼做了,即使你再擔心這個姑娘受到傷害,也不能貿然改變她該承受的東西。”
趙渠心中失落起來,低聲: “她該承受……她真的……該承受麼?”
宋命似乎沒有聽見這句話,道: “對了,李堅她的安全屋,你有眉目了?”
趙渠點頭,他掃一眼那屋内,又道:“沒,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有猜測的安全屋。”
"不是兩位大哥,你們都不确定安全屋,就敢這麼幹啊!要是安全屋是對的,那李堅躲裡面挨了時間也好說,你不确定這不是讓人家送死嗎?”顧封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趙渠躊躇道:“老闆,對不起……”
宋命無奈道:“和我說有什麼用。”
趙渠:“那要是安全屋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