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說:“這座别墅還有人,他們在說話,他們一直在說話,他們睡在牆壁當中,他們一直在盯着我們。”
溫槐怒罵着,又笑了。
“你瘋了。”溫槐說。
我沒有在意,我點點頭,我瘋了,我瘋了。
我最好瘋了。我看着溫槐,“靜靜地等待着吧,也許睡一覺就回到家裡了。”
我看見溫槐的眼睛内滿是怨氣。
我轉過去不再說話,直到快要天亮了,我才意識到我一夜沒閉眼。
晨曦刺破天空後,迎來了别墅的第一縷陽光。
我站在身來,聽見了别墅某個地方呲呲的聲音想起來。
溫槐的眼珠子看着我,我看出他很想立即爬起來殺了我。
我微笑着說:“沒事,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廣播聲忽然響起。
刺刺拉拉的聲音伴随着加過聲音處理的聲音響起。
“本次遊戲結束……”
“結束……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一次,警告兩次,”
“警告三次!”
巨大的警鈴聲響起,刺耳的聲音在我的腦根子裡盤旋,我捂住耳朵想颠三倒四爬起來。
“因遊戲人員侍者無故透露遊戲内容,特定遊戲時間增加三十天。”
這句話反反複複重複了十遍。
每一個字都在我的腦子裡轉來轉去。
我還沒有來得及悲傷,溫槐可怕的笑聲響徹在我的耳邊。
我閉上雙眼,我的眼皮顫抖着,流下了苦水。
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我盡力克制我自己,不對那些屍體感興趣。
可是,肉好香。
接下來的三十天裡我和溫槐一直待在一起。
溫槐餓了,他叫嚣着要吃我的肉。
我就割下老猛的肉給溫槐吃。
見溫槐吃的津津有味,我就好想吐。
好想吐。
我走到了别墅各個角落,我大聲怒斥我的不滿,沒有人透露過任何有用的消息。
可是沒有人回應我,似乎都笃定我活不下去。
我扭頭看着溫槐。我一定要活着,我看着溫槐的樣子,我饑餓的連腸子都快攪在一起了。
我想,我不光要活着,我還要養活這個廢人。
我要撐過三十天。
我感覺我的記憶力随着我的胃和腸子日漸洶湧而退化。我數着日子過,每天都去冰室抱着冰啃,一邊吐一邊啃。
我到底吃了些什麼其實我也忘了,我吃過衣服上的面料,也啃過木頭。
我數着日子,結果某一天醒了卻發現我連昨天都忘了。
我問溫槐。
溫槐已經半死不活了,他要我把刀遞給他。
他說要麼給他吃肉,要麼殺了他。
我沒有給刀,因為已經沒有肉可以吃了,我蹲下身去,笑着說。
要不我拿刀切了你自己的肉,再喂給你?
溫槐抖了一下。
他的恐懼,我都看在眼裡。
好可惜,溫槐這幅樣子讓我更加想吃他了。
最終連我自己也害怕了,雙頰上的肉也跟着抖動。
我躲得遠遠的,我依舊數着日子,也依舊遺忘。
直到我開始吐血了,我去看溫槐的時候。
這人正在把手放在嘴裡,他死了。
這座别墅内就真的隻有我一個人了。
空蕩蕩的,我能聽見漆黑的夜裡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也聽見霹靂大雷在半夜忽然降臨。
孤獨和饑餓始終伴随着我,折磨着我。
我一直堅持着,我知道我不能吃肉。
我看着溫槐的屍體。
那的确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人也是動物的,隻要是動物就有蛋白質就可以食用。
我咽了咽口水,我知道是因為燭光,顯得這具屍體美味可口了。
我去找了其他屍體,把他們腐爛的軀體搬在一起。
像是我們幾個人剛來聚在一起的那樣。
中間擺着蠟燭,幾個人圍坐着。
一個靠着一個。
我笑着,做了個美味的夢。
我夢見吃上了牛肉。
牛肉八分熟,還夾着血,吃在嘴裡極其滿足。
等我再一次醒來,我看見的是無窮無盡的灰色雲彩。
我聽見了水流聲,我看見了一個侍者的臉。
奇怪,這個侍者和别墅裡的侍者長得極其相似,可是明明他們所有的人都死了。
侍者看見了我,他的嘴角裂開到耳後根,覆蓋住我的臉。
黑暗來領之際,我确定我所看見的雲是真實的。
我知道,我逃了出來。
我作為勝利者,活着出來了。
我王小澤,還活着,
所以我連閉上眼睛都是充滿微笑的。
之後我的卡上多了很多錢,那是我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啊。
我高興的跑去醫院卻得知我爸已經死了。
我萬念俱灰辦了葬禮,終日躲在家裡。
很快,的夢魇就來了。
我看見了老猛從我家沖出來要殺了我,我看見了老賴和努哥,還有老八。
最後我看見了在别墅内的所有的人圍住我。
他們說他們好孤獨啊,好難受,他們說。
他們好餓。
他們要吃了我。
我一直跑一直跑。
跑着,醒來,跑着,醒來。
我一次次醒來又一次次奔跑。
我在别墅裡,連我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别墅的時候我都不知道。
我以為真的瘋了,到底是誰了瘋了,到底是我的眼睛瘋了,還是我的腦子瘋了。
我在别墅内逃跑,我又看見了那些人。
看見侍者爬上我的臉,要撕咬我的臉皮。
我一次次從黑暗中冷汗淋漓的醒了過來,又會突然在大街上,廁所裡,床上陷入無底黑暗中的别墅。
我在陰暗和光明交彙之中看見那八個黑影一直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他們所有的人都時刻準備着沖過來像野獸一樣吃掉我的每一塊肉。
而我永遠都在逃跑,可我每一次都跑不過他們。
直到某一天我再次進入别墅,我感受了時間流逝得太慢了。
我知道這次的夢魇會折磨我太久太久,久到我的身軀每一寸都發疼的恨不得撓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