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全是宋命的屍體。也就是說宋命在這些年間在夢魇中死過成千上萬次。這太可怕了。死了卻能從夢魇中存活下來。按照宋命的說法來看這完全是有違常識。明明會死的，老闆卻活下來。況且老闆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讓他的夢魇沒有進入到癫狂的狀态，要是他看見橋下的屍體不知道會作何感想。看來老闆的夢魇的确有點奇怪，得從長計議。他說：“行，老闆我聽你的，不過你絕對不許跑。”

宋命：“……”

盡管如此，時間依然過得很快。

很快到了第五天。

好消息，曹良依舊沒有來這裡的動靜，壞消息，還有一天他們就可以離開了，就是不知道曹良明天來不來了。

宋命對着表盤歎了一口氣。

這是趙渠第一次看見老闆歎氣，他知道老闆在擔心什麼。他說：“老闆，你别怕，冰室的門已經讓我們給砸開了，到時候打不過咱們就跑。”

顧封也點頭：“沒錯，咱們大不了耗死那個曹良。”

黃羽靠在一邊，他對這兩個人的計劃搖搖頭，“我看不行，這個曹良好歹是怪物，咱們這幾個掉了半管子血的家夥能跑得過他？”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了。要說這個情況如此極端，大家都開始營養不良了，渾身虛脫，能不能起來做個國标體操都難，這上下樓梯走兩步估計人曹良就上來抽你丫屁股了。

趙渠苦笑了一下，“沒事，轉移難，咱們就逮住了守在根據地打。咱們有冰棍子，不怕。”

黃羽抻着腰，他皺皺眉，“那你記得到時候拿住了，别被曹良捅成串子。”

顧封一個肘擊過去，“去去去，就你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黃羽一抹嘴，“狗嘴能吐象牙，變種了嗎？”

顧封：“……”

幾個人一整個怼擊，冰冷的地下室漸漸也溫暖起來。

趙渠卻注意到宋命在一邊捏着蠟燭照亮了表盤。

他湊上去，也仔細看着那漂亮的表盤，上面光潔如新，秒針卻轉的異常的快。

趙渠有點驚喜道：“咦，老闆，時間變快了！”

宋命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好看，他端詳着表盤，神色露出一絲嚴肅。

趙渠見宋命這樣，問：“老闆，你這是怎麼了，這秒針轉得快難道是……不好的征兆？”

“我的夢魇……”宋命額頭上的青筋忽然暴起，一根又一根仿佛是頃刻間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他整兒個人都不太對勁靠着牆，趁着顧封跟黃羽在一邊沒注意到他時，一個人走到了昏暗中。

“老闆你？”趙渠趕緊上去扶着宋命。

“别碰我。”宋命立刻撇開了趙渠的手，卻沒有可以離趙渠很遠。

趙渠明白什麼似的，他知道他不能碰宋命，否則一不小心就會進入宋命的夢魇中。

宋命靠着牆，他一隻手難受的捂着心口，極力的想要避免自己陷入夢魇中，那種忍受的感覺一定很痛苦，這種痛苦具象化在昏暗中讓趙渠看的一清二楚。

“老闆要不然你……”趙渠話還沒說完，他手裡的蠟燭讓宋命輕輕的搶了去。

燭光照亮了宋命慘白而又虛弱的臉，他那張臉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目光，此刻目光痛苦迷離，額角的汗珠緩緩滑落，眼神倔強迷離，很難讓人想離開。

“你回去吧，别管我。”宋命道。

趙渠心一橫，他很少不按照宋命說的做，可這一次他想決定不該這樣。他幹脆坐下來，坐在宋命身邊，接過了那支蠟燭，将蠟燭黏在地上。

“我不走，我陪着你。”趙渠說。他盯着宋命的側臉看得眼珠子都不想挪一下。順便為自己毫不掩飾的目光做掩飾，說，“老闆你靠着牆吧，我守着你。要是他們來看你，我就說你發燒了。”

宋命的臉頰紅紅的，眉目中的景色似乎是從某個春光泛濫之地飄來，隻是眉目染上了一絲絲就柔和的不像話。要是不說實話，倒真像是個病号。

宋命想了想，他點頭靠着牆，他不敢閉眼，可是夢魇讓他不得不睡過去。

他是不知不覺間靠在一個柔軟的肩頭睡着嘟。

趙渠感覺肩頭一抖，扭頭小心翼翼一看，發現是宋命靠着他就這麼水靈靈的睡着了。

這個角度看過去正瞧見宋命挺直的鼻梁和好看的眉眼。

養眼……不對，都快死了，還有時間色令智昏？

趙渠搖搖頭，不能夠啊，老闆是他的白月光，看着白月光死，那屍體也是暖暖的。

想了想又笑了笑，又戛然而止，生怕把宋命給吵醒了。

五分鐘後，宋命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時，趙渠差點就睡着了。

兩個人的頭一下像是拜了天地那樣磕了下頭。趙渠猛然回過神，老闆的頭還沒率先挪開，趙渠就快速挪開，跟做了賊似的，生怕占了老闆的便宜。

宋命的頭本來就靠着趙渠，趙渠一個挪開害得宋命的脖子咔嚓一聲。

“啊……”宋命捂着脖子，“斷了。”

趙渠吓了一大跳，立馬站起來要看宋命的脖子，可宋命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放下了捂住在脖子上的手。

宋命略帶玩笑的語氣，說：“逗你的。”

即使是在開玩笑，可趙渠仍然能透過燭光察覺到宋命眼底的那一抹淡淡的憂傷。

“又……掉下去了？”趙渠試探的問。

宋命沒說話。

“那就是了。”趙渠低聲回答。

“你很好奇吧。”宋命說，“我為什麼沒死？”

趙渠“嗯”一聲。他沒有發問，靜靜地等着老闆開口。

“其實連我也不知道。我的記憶似乎出了點問題，我無法追溯過去，我不能用所有的夢魇手段對付我的夢魇，而是一次又一次輪回在我的夢魇。”宋命說。“夢魇的情況千變萬化，選擇成為療愈他人夢魇的入夢者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去對抗夢魇者内心的荒蕪這需要勇氣。這無可厚非。”

趙渠道：“換句話說，老闆你一直‘死’在夢魇中。可是你沒有死，死掉又會回到現實中，這個夢魇……好奇怪，和普通的夢魇似乎完全不一樣。”

“你想問，既然不會死那就不用管他。”宋命說。

趙渠呶呶嘴，“嗯，可是，夢魇要是能完全解決掉也是一件好事。一直死在夢魇中也是一件壞事吧。”

宋命點頭，“你說得對，如果不解決，我就會瘋掉。奇怪的是幾年前我極力解決夢魇之時，我的夢魇的症狀似乎變得輕了一些，有時夢魇不再來找我，甚至有一段時間誤以為我的夢魇已經消失了。”

趙渠鬼使神差道：“什麼時候？”

宋命：“遇見你之後。”

昏暗中，燭光下短暫的安靜了幾秒。

宋命說：“我想要改變我的夢魇，我隻有解決它。很長一段時間我做了很多改變，可惜都沒有辦法。我依然‘死’在那裡，無論我怎麼阻止那個要拉住我的男人，或是一個人逃走很遠的地方。”

說到這裡，兩個人對視着。

“那個拉着我的人，怎麼會是……你？”宋命良久問。

趙渠也沒有想明白，“怎麼會是我……？”他覺得這件事很難想明白，他換了種問法，“老闆你真的确定，那個拉着你的人，是我？”

宋命眉頭緊蹙，緊的簡直可以直接夾住一跟棍子。

“是你……但又不是你。”宋命最後說。

趙渠點頭，“那就不是我。我隻記得拉住過你一次，至于以前，我沒有機會幫助老闆吧。”

宋命說：“或許我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也說不定。”

趙渠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呢老闆，要是我真的早就認識了你，怎麼會記不得你，你長得這麼顯眼，我要是看見你，肯定會第一個認出你，”

宋命的表情耐人尋味起來，他靠近着趙渠，隔着一隻蠟燭的距離。

“如果你認不出來呢？”

兩個人面對面着，彼此的眼神都侵略進對方。

趙渠率先敗下陣來，他忍受不了那個熾熱至極帶着誘惑力的漩渦目光。

趙渠挪開了目光，在燭光下他的眼神躲閃着被宋命看的一清二楚。

“那個……要是認不出……認不出。”

趙渠絮絮叨叨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算了，不逗你了。”宋命額角的汗緩緩滑落，他的聲音變了，隐忍着說，“我似乎又要……”

說着捂住心口禁閉雙眼，漸漸的眉目松懈了幾分，陷入了沉睡。

趙渠這才幹放心大膽偷看宋命的臉。

宋命虛弱的側臉卻無法掩飾這俊美，他發絲亂了些，遮住了些眉眼。趙渠忍不住下意識伸出手去撩撥那幾發絲。輕輕的撥弄着将柔軟的發絲撩了撩。

這樣看起來宋命更好看了。

他盯着那張臉小聲承諾：“我一定會比任何人都先認出你，老闆。”

，橋下全是宋命的屍體。也就是說宋命在這些年間在夢魇中死過成千上萬次。這太可怕了。死了卻能從夢魇中存活下來。按照宋命的說法來看這完全是有違常識。明明會死的，老闆卻活下來。況且老闆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讓他的夢魇沒有進入到癫狂的狀态，要是他看見橋下的屍體不知道會作何感想。看來老闆的夢魇的确有點奇怪，得從長計議。他說：“行，老闆我聽你的，不過你絕對不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