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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裂痕封閉，所有的矽體被消滅殆盡，齊飛才敢稍微松下緊繃的神經。

這個開頭不錯，他還得多看看過往的作戰記錄，還有矽體的新形态出現，是不是需要更新一些作戰戰術……

“齊哥！讓我們歡迎大神！”一個看起來就熱血的隊員打斷了齊飛的思緒，在衆人的掌聲中，他有些迷茫，又很快壓下即将飛起的嘴角，淡淡地點頭回應着衆人。

憋死了！好想熱舞……

“齊哥，你說你停職了這麼久，還能這麼神！藍銳肯定後悔離隊了！”

齊飛馬上反應過來，汪藍銳，是齊措的副手，半年前離隊了。特勤隊員離開是很正常的事，這種生死難料的生活，很多人受不了就會離隊。汪藍銳就是這樣，她離開後就去做星際旅行了，經常發回照片和老同事們互動。

其他人都是羨慕嫉妒，隻有齊飛發現了不對勁。

汪藍銳發回的照片沒有露臉的，唯一一張漏出人的是伸手指着遠處的星空。半截手套漏出手腕的疤痕，據說在初次戰鬥中沒注意挨了矽體的襲擊。

隻一眼，齊飛就知道這個疤痕是假的！掘金人也有自己的保險，不然這麼危險的工作會勸退大多數人，沒有收成的時候就會有人假裝受傷，騙一些錢财先把難關過去。齊飛自然不用這種歪門邪道，他沒有失敗的時候，傷痕造假的事是在跟其他掘金人酒後吐真言的時候學到的。

一個能當攬山副手的特勤，更不需要這種小伎倆，很有可能現在發回照片的汪藍銳是假扮的！

人在旅行，一時半會是查不到有用的信息，他隻能繼續搜尋齊措的個人電腦。

多日的調查，齊飛開始着重于【女娲計劃】的相關資料裡，這個詞語在齊措的檢索頻率裡不高，但是很多信息的檢索浏覽時長還是讓齊飛發現了端倪。齊措在有意掩蓋他對這個詞彙的查找記錄，如果不是齊飛，很難有人注意到。

【女娲計劃】持續了十年，可以說就是在拼合人類基因，制造更加優秀的人類。但是這種做法違背了“舊文明”發展的宗旨，十年間阻力不斷。基因庫的規模很小，可供篩選的精英還不如特勤隊的預備役。為了不被質疑基因重改，隻有父親的基因是拼合的，母親的卵子都是有篩選過的優秀女性匿名提供。人造子宮的使用也受限制，必須是經過基因編碼标記過的，民間無法複刻。

就這樣，曆經重重困難，有十位嬰兒出生了，被匿名藏在了基地的各個角落。

為何一個軍部特勤會拿出時間、經曆調查這種備受争議的科學計劃？

齊飛有了一個猜想，齊措和自己或許就是女娲計劃的結果……基地在用基因拼合技術制作優秀的人類，在各個領域發揮所長。如果齊措是軍部需要的人，那自己怎麼就被扔了？？厲害的人肯定是越多越好，被不明不白的放棄，齊飛突然有點小難過。

他還沒想明白，更來不及查清楚，就接到了“躍遷”任務，這是一種人體置換技術，超聲波粒子把人體打碎成電子形态，定向發射到另外一個具有相似基因的身體上，最終徹底替換原主。

目标即可以近在眼前也可以遠在天邊，齊飛要去的就是遠在幾千光年之外的地球，那裡有個和他基因相似的人，他又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扮作他生活，再想辦法打開地球和基地之間的鏡盤，讓騷擾基地的矽體轉移到地球現場。

這些說來簡單實際上未知的風險太多，第一位躍遷者楚思思多年沒有任何音訊，地球的新文明到底是什麼樣子也沒人說的清楚。齊飛在荒原上的本事不一定能用在那邊，在特勤隊的訓練滿打滿算也就一年，他心裡沒有底。

回到齊措的家中，他不敢開燈，這不是他的家，一年以來什麼都不敢添置，冷冰冰的房子裡除了呼吸聲就沒有一點人氣。

在玄關磨蹭了很久，齊飛還是邁不開步子，自己的身份未明，齊措的死因未解，又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橫沖直撞了一生，齊飛頭一次萌生了退意。不如就趁着什麼都沒有改變，回到荒原。反正軍部的能力一定比自己大許多，隻要自己離開，齊措失蹤的事就會有人去管，調查清楚隻是時間的問題。女娲計劃是什麼，自己又為什麼去了荒原，這些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齊飛打開燈，去了齊措的卧室裡，找出一身戰鬥服放在包裡，就趁着夜色去了那處高地。

夜裡的風有些涼，往高處走的時候他忍不住打着顫，鼻子和眼睛都微微有些發酸。

“傻逼！委屈什麼啊……”

他罵了自己一句，無奈地苦笑着。石塊堆砌的簡易墳墓出現在眼前，齊飛的眼淚還是洶湧地從眼眶中冒出。他唯一的親人，被自己丢在冰冷的荒原上整整一年，就像是自己被家人丢在荒原上……這一年裡，他感受到了特勤隊衆人對齊措的善意，時不時還收到了中心醫院的大夫護士對蔣楠的悼念信息，這兩人都是無比美好的人。讓他這麼一攪和，白白浪費了300多天。

随便抹掉了眼淚，齊飛打開了石塊，再次看到了齊措的臉。

幹燥的氣候沒有讓齊措的身體腐爛，隻是消耗掉了他身上的水份，兩頰深深凹陷下去，深邃的輪廓變得愈發明顯，露出的肌膚失去了彈性，和幹涸的土地融為一體。齊措的嘴巴大張着，眼眶變成漆黑的大洞，完全沒有一年前的平靜，像是在呐喊着什麼。齊飛完全怔住了，他知道齊措在怪他，怪他沒本事查清楚一切，怪他怯懦不堪！

“對不起……”

他除了這句話，沒有辦法說出其他來，胸口悶悶地壓着一口氣。可他還能怎麼辦？躍遷那麼危險的事情，還有無法預料的未來，他都沒有能力應對。除了離開，别無他法。

齊飛默默地拿出戰鬥服，把那身不屬于齊措的衣服換下，讓齊措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想着自己曾經看到過的視頻資料裡齊措英姿勃發的樣子，齊飛再次哽咽起來。

齊措死了……無論換上什麼樣的衣服，他都沒辦法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時間凝固了一會，又變得混沌起來，齊飛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隔離點送走形形色色的人，他不記得自己從什麼時候學會的不哭。好像有人教過他，哭了，人也回不來，不如替他們多看看天空，多經曆一些事情。

一聲尖利的鳥鳴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主城，又回身望了望漆黑一片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