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心神一凜,下意識将未拔出的匕首揮舞向他,遲鈍的刀身停在祁碩黑色的袖口,他輕而易舉化解了她再次揮舞過來的匕首。
匕首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也是在這一刻,祁碩才發現昨天阿瑤的手下留情,她隻在他身上留下淺薄的傷口,是他過于震驚她随身藏着的匕首,一時不察才使得她脫身而去。
時隔一天他才發現了她的一絲柔情,可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愛意難以得到,這麼多年他都不得其法,既然如此,将她留在自己身邊,能夠與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便足夠了。
他實在卑劣,在無法消除的身份差距時,他與巫女合謀,将王姬的身份抹去,令她墜落塵土。現在他發現真情難得,便起了将人困在身邊的心思。
隻要能圈禁明月,讓月光為他獨享,便是莫大的殊榮了。
阿瑤不知道祁碩的這些想法,隻是見他仍然不放棄和她修複已經破碎的關系,她很抗拒,推搡之間還伴随着她的些許恐懼。
她低估了祁碩的執着,因此戒心不足地出門與他見面。
原本不想要再見到他,可是阿瑤想起自己昨天刺入他胸膛的一刀,心中彌漫了可惜的悲傷。
她的心軟來得不合時宜,将她送入困境。
雍殊已經上了馬車,在車中他旁觀了阿瑤的掙紮。
他的臉上浮現和方才阿瑤一般的疑惑,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其他人總能得到薇姬的心軟?
即使祁碩已經背叛了和她的約定,她依然願意出來見他,偶爾她在面對祁碩時,雍殊能察覺她的恻隐。可這種心軟是他從來沒有得到的,她對他苛刻,容不得他有一絲的纰漏。
他冷眼旁觀她的無措與憤怒,落在窗沿的手指緩緩收緊。
他知道祁碩沒有機會重新得到薇姬的選擇了。
阿瑤與祁碩之間的力量差距明顯,她的手腕宛若被藤蔓綁縛,無論她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她不想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被人看了笑話,可是祁碩不管不顧,他想要讓她和他一起回去。
她的目光四下搜尋,在看到對面的那輛馬車時,眸光一亮,但下一瞬她便透過開啟的窗門知道了裡面的人是誰。
他的手指敲了敲車廂,發出幾聲嗒嗒的沉悶聲音,讓祁碩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雍殊側身望過來一眼,聲音溫和地問她:“你要上來嗎?”
他的目光稱得上溫柔,臉上也帶着不明顯的笑意,可或許是他淡漠的眼睛弧度,或者是他身後的空間處于昏暗的,這讓她直覺将要踏入危險的陷阱。
黑色的馬車安靜地停靠在路邊,等待她的回答。
祁碩怒瞪着惺惺作态的人,他此時一副将選擇權交給阿瑤的模樣,但隻有祁碩知道在他準備離城那天,雍殊在其中起的作用。
阿瑤介意他和王姬之間的合作,可她不知道面前的公子殊已經聯絡了王姬,告訴她應該如何從君夫人的計謀中全身而退。
察覺阿瑤的意動,祁碩警告道:“他的妻子隻會是公侯之女。”
即使不是王姬,也不會是她。
“我想上去。”阿瑤隻回答雍殊方才的問題。
雍殊聽見了她的答案,她見他唇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在他的示意下,原本在馬車旁邊的侍衛向他們走過來。
“祁侍衛長,還請不要強迫我府上的人。”雍殊提醒他。
在雍殊的侍衛攔住祁碩後,阿瑤趁機跑到黑色的馬車旁邊。她素色的衣裳像花瓣一般拂動,長發在身後留下翩跹的影子,猶如奔赴火焰的飛蛾一樣奮不顧身。
祁碩揮出的拳頭蓦地停下來,接着被對手壓制在牆邊。
憑他的能力,他能夠反抗阻攔他的人,可是心中的無能為力黑影般籠罩着他,他幾乎被吞噬在迷霧中。
皮毛光滑的高頭大馬溫順地靠向阿瑤,她站在地上,擡頭仰望這輛近看顯得有些龐大的馬車。
從車廂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她猶豫地将手指放上去,冰冷的觸感讓她下意識想要離開,但是他已經收攏手掌,将她拉上昏暗的車内。
夜裡不安穩的睡眠令他需要在白日的空隙彌補,他将所有遮蔽陽光的布簾都放下,因此在白天裡車内如同黑夜。
雍殊将窗戶關上,祁碩的身影從她的視野中消失。
他在黑暗中的視力比阿瑤好,他不費力便能看清她的悲傷。
因為無人看見,所以她放任自己的情緒蔓延,那位狼狽的祁侍衛長不會知道他錯過了什麼機會。
薇姬的不切實際的幻想總藏在她現實的舉動中,因此在祁碩懷疑自己是靠身份得到了薇姬的靠近時,不知道她已經做好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隻是南牆不是現實的苦難,而是人心。
雍殊毫不顧忌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祁碩沒有機會知道,也不會再次擁有被她選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