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自入公門之時起,從未主政一方,上面皆有人管着,臣嫉惡如仇,從來都是将案情嚴辦上報!”茉雲嘴角上揚的說道,“除了那邊城刺史是個昏庸之輩,幸好其他上官都非常英明,皇上更是仁德明君,自會明朝秋毫。”
皇上丢開了奏折冷冷望向茉雲,關太傅則嘴角微微上揚,若辰聽到此也忍俊不禁,她便是如此行事之人,我幹我的,挖了坑闖出了禍,得有人給她收場,填坑。
“據說你還曾經一箭将正嘯射下馬!”
“啟禀皇上,是的,不止大将軍,元帥我也射中過,還有震北将軍,顧将軍,巡撫關大人也不幸……”茉雲無奈的捂着頭想着說道,鄧大人餘光看向聖上那微妙的表情,隻能伏低頭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皇上,但是臣是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峑戎的暗營實在是太陰狠了,皇上的朝廷行的都是光明大道,可有的時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皇上依舊面色冷峻的望向茉雲,目光中透出一絲探究。
“論打戰,臣絕對相信皇上的正義之師所向披靡,可論玩陰的,那些将軍都是直腸子,玩陰謀詭計一個比一個菜,黃将軍還曾救過我爹的命,是我全家大恩人,就這麼被他們陰了。臣就想,我朝地大物博,什麼人才沒有,咱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起身,有點時候不弄點邪乎的事,搞不赢啊!”
鄧大人又無語而忍俊不禁的望向茉雲,可他瞬間伏低頭調整了自己情緒,自己的屬下餘震說的一點沒錯,方茉雲此人就是最大的邪乎!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覺得自己還有後生?”
“啟禀皇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故而臣此刻絕無欺君之言。”茉雲眼中隻有坦然的說。
關太傅也隐忍不住輕輕的笑了,你說此女子粗俗吧?她着實豪情萬丈,你說她不懂禮吧?她此刻将這番強盜般的邏輯,說得如此義正言辭。
皇上眉頭微微皺起,眼神冷冽地丢開奏折,聲音故作低沉:“那也就是說奏折上言,你皆認了?”
“啟禀皇上,也不全然!”茉雲一臉正色的禀報道,“奏折上說,臣意圖以色相勾引大将軍,是污蔑!”
皇上端起茶杯的瞬間,擡目凝視了她一眼,鄧大人和關太傅也此刻齊齊望向茉雲!
“臣無色相,完全沒有!此指控純屬無稽之談!”
皇上都差點被茶嗆到,放下茶杯沒好氣看向茉雲,若辰亦頃刻被逗笑了,望向正嘯,正嘯此刻眼神才透過一絲無語。
“奏折上還言,你與敵國大将交好,意圖通敵賣國,忠奸不明。”
茉雲眼神中透出一抹堅決,無語的長歎一口氣:“聖上,臣女家鄉在南境,繼承父志,此生夙願便是南境太平.!”
皇上目光微微一沉冷然問道:“朕問你,你何以如此笃定,大将軍便是唯一能平定南境之人?”
茉雲聞言,從容的回道:“聖上,臣始終相信,功崇惟志業廣惟勤,若一個人,生而為此事來人世,此生為此事而活,也僅能為此事而活,便能做到極緻!”
皇上望向她目光中那不容置疑的信任,這應該就是她與嘯兒風雨與共的歲月裡,心中早已鑄就了對正嘯最深的理解。
“皇上,就像是一把千錘百煉,受盡猛火和烈錘,造就的利刃。它一路走來,是衆人拾柴火焰高,也是萬人錘打煉真金。這樣的利刃,若出鞘,定是銳不可當,無往而不勝!”
“那你是什麼?”
茉雲的目光微微閃動,帶着堅定和無畏,她沒有正面回答,隻是仰起頭說道:“若在最後一刻,這把利刃的火候仍尚未足,那便可以跳進那熔爐,化作熊熊烈焰,助他淬煉鋒芒,直至他真正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皇上凝視着茉雲,目光中透出深深了震動,這份義無反顧的赤誠與信念,仿佛将她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令她化成一團熾熱的火焰,閃爍着難以撲滅的光芒。
“正嘯,願化作這利刃?”
“他生來沒得選擇吧!”茉雲忽然擡頭正視皇上說道,“天降大任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天上不論掉下來什麼,他都得接着呀,願不願意沒人管吧?”
皇上沉默片刻,心卻又被深深觸動,嘯兒自小便是沒得選擇,自己一生其實亦是如此……願不願意沒人管吧?
正嘯深吸一口氣眼底的堅硬與冷靜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忍的柔情。他的唇微微抿緊,望向茉雲的堅定而熾烈,被她那句“跳進熔爐,化做烈焰”深深擊中,讓他心中生出欲裂的痛惜。
若辰亦深吸一口氣,若是朝堂之上誰人這番豪言,又有幾分真,可是茉雲這一路便是時刻都準備将自己化作熔爐之火,殊死一搏……
皇上的目光變得深邃如海,帶着一種深沉的思量,良久後,才冷聲道:“朕自當查明真相,你下去吧!”
茉雲深深行了一禮,她緩緩起身輕輕擡眸望向皇上,語氣中透出了一絲懇切:“皇上,臣最後可否還求一事,求您廢除禁锢南華多年的女規!”
關太傅輕吸一口氣望向茉雲,人說她狠辣無情,處事決絕,可她臨死之際還不願錯過為南華衆女子争取一絲希望的機會。
皇上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微微動容,最終點了一下頭。茉雲雖顯疲憊的面容頃刻笑了,她又深深行禮謝恩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步伐依舊從容。
這一刻,她如一朵傲然的梅花,在這肅穆的大殿中綻放着她的決然和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