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嘯卻沒有絲毫猶豫,目光堅定不容反駁,直接看向茉雲,語氣冷硬:“你回去守南元。”
這話一出口,頓時讓茉雲的眼神一愣,似乎一下子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底,她的心猛地一沉,沒想到正嘯竟然如此果斷地拒絕了她去守裴橋,還讓她回南元。
看着盧正嘯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茉雲頓時心中千頭萬緒湧來,但她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衆人亦愣了半刻未敢言語,若辰目光也略微吃驚地看向正嘯。然而,正嘯卻沒有做出任何解釋,似乎此意已決,也沒有意願再與任何人讨論這個問題。
可正嘯内心深處,在聽到茉雲提議的瞬間,就産生了強烈的排斥。他心中不像外表這般毫無波瀾,内裡滿滿都是複雜的糾結——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經曆的擔驚受怕,讓他徹夜難免,幾乎無法掌軍,他決不會将她再置身于生死之地,若這是徇私,那就徇私!
“你們下去吧,讓我再思慮一二。”正嘯擡眉說道。
衆人紛紛抱拳,低頭應道:“是。”
然後,悄然準備告退,氣氛不知為何也随着這一命令變得有些冷淩。茉雲亦毫不猶豫地站起了身,行了禮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營帳,沒有一絲拖延和流戀。
正嘯微微蹙眉,他讓他們退下并不包括她。他也看得出她的背影中帶着一股決然的憤怒。這一刻,他内心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既是矛盾,又帶着深深的無奈,即便她再怒自己不會輕易改變決定……
若辰則和執禮互相看了一眼,執禮無禮的歎了口氣,而若辰嘴角微微上揚,他倒要看這次他們誰能說服誰?
就在此時,南營的大門外塵土飛揚,一行氣勢不小的隊伍來到軍營門口,原來是朗川公主饒盛男來了,她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英姿飒爽,骨子裡透着灑脫與盛氣。
她素來是個敢愛敢恨之人,這一次,自然是為探望正嘯而來。南營上下頓時一片忙碌,朗川公主的身份尊貴,元帥立刻出營親自迎接,軍中将士見她無不肅然行禮。饒盛男卻毫不在意這些繁文缛節,徑直向正嘯的營帳而去。
營帳中,正嘯坐于案前,看着南境地圖,見饒盛男突然而至,他愣了半刻劈頭蓋臉就問:“你為何此時來了?”
帳中頓時一片靜默,衆人紛紛無語看向正嘯,神情各異,有的暗暗吃驚,有的滿臉無語。這朗川公主好歹是金枝玉葉,此番不遠千裡而來,探望他傷勢,這一開口,誰會不覺得他過于冷硬?
正嘯卻神色如常,他和她自幼相識,算是好友,他皺眉看向盛男說道:“如今峑戎兵馬剛撤,你不回國呆着,竟在關外亂走?你可知峑戎殺手的危險?”
饒盛男擡眸毫無懼色,目光與他對上,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說:“我怕他作何,我就是要來,此番父王托我前來探望,看看你傷勢可還好。”
她話語裡帶着幾分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衆人心裡都明白,這朗川公主的心意,何止是奉命探望這麼簡單。她的眼神裡帶着如火一般的執着,坦蕩卻又率真。
正嘯微微擡眼看着她,雙眉微蹙,心想着此時如何完好的将朗川公主送回國,若是派滄海親自去送,那便顯得大張旗鼓,可若不派人護送,她很有可能在回國路上遇到峑戎殺手的伏擊。
朗川公主卻輕輕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怎麼?傷得這麼重連罵人氣力都沒了?”
茉雲正好從夥營出來,目光不經意地掃向站在營帳外等待的朗川公主的随從。那是一群衣甲鮮亮、身軀精悍之人,舉手投足間盡顯關外強邦的氣魄。每個人腰間的長刀都雕飾華美,刀柄上代表他們民族的纓穗迎風飄揚,哪怕在肅殺的軍營中,也透着一股帶着異域風情的穩健和從容。
她不自覺的瞥了一眼營中,坐在正嘯身旁的朗川公主饒盛男,一身紅綢戰袍,腰帶用金絲鑲嵌,眉目之間帶着英氣,卻又不失金枝玉葉的氣度和傲然。
茉雲腳步微頓,不由自主地停留了一瞬,卻聽見饒盛男的随從一聲喝來:“你是何人,在看什麼!”
“我乃軍中校尉!”茉雲抱拳恭敬地說道。
“軍中校尉?”饒盛男的随從看着一身灰塵的茉雲,她本也是風塵仆仆趕回南營不久,“莫不是混入軍中的峑戎細作吧?”
帳中人不禁都望向了帳外,正嘯聞聲頃刻間擡目望去,引得饒盛男亦跟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向這位穿着素色軍甲,幾處還有刀劍的劃痕,肩甲上的塵土早已與甲胄融為一體的方茉雲。
執禮馬上起身往帳外走,連營帳外的兵都有透出幾絲不悅的神情,他們竟然對茉雲如此無禮。
誰知茉雲恭敬的抱拳笑了說道:“我屬實乃軍中校尉,今日剛回營,大将軍帳中有客,我先行告退,叨擾!”
此言一出,連執禮都愣了半刻,一向盛氣的方茉雲何以态度如此溫和。
茉雲說完便轉身徑直走了,仿若就是一個回營的小校尉,看見主帥營中有事,不敢叨擾小心離去一般,正嘯卻雙眉微蹙的看向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