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雲靜靜地站在那兒,絲毫不畏懼責難,看向正嘯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他的臉色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好似随時會倒下……
這一瞬間,茉雲心底在拉扯,有些許不忍亦不舍……然而她很快便強行将自己所有情感壓下。她深知,自己不可以軟弱,哪怕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因為現在等待他們的是——萬丈深淵。
她将所有情感壓抑下來,維持着那冷厲的姿态,默默收回了視線,眼中一片冷寂。
就在此時,老太君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這片寂靜:“為什麼要這麼做?方茉雲,你可知你這樣做,會将盧家置于萬劫不複之地?那可是十皇子!”
老太君的聲音愈發激烈,帶着深深的憤怒和失望,老太君雖然義正言辭的駁斥了鴻音公主,但她知道方茉雲能幹出這等事,也隻有方茉雲有能力幹出這樣的事。她的目光緊緊盯住茉雲,好似要她立馬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茉雲依舊緘默不言,冷漠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切都與她無關。
老太君見她沒有回應,憤怒至極猛地起身,聲音更為嚴厲:“你是瘋癫了嗎?你可知,十皇子若死在軍中,盧正嘯會是什麼下場?盧家将會……”
“我隻知道,這場戰鬥必須赢!盧家如何,重要嗎?”茉雲猛然昂起頭打斷了老太君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聲音冰冷而清晰。
她的這句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周圍的人都愣住了。衆人目光聚集在茉雲身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
老太君的臉色瞬間一變,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麼!”
茉雲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冷漠得令人心生寒意:“您這麼錯愕地看着我是為何?我并不姓盧,并非盧家人,亦不是你盧家家将,不會對盧家事事不分緣由的順從。”
老太君的身體瞬間僵住,愣在那裡臉色一片蒼白,她的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旁邊的執禮也驚訝地望向茉雲,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茉雲冷靜地掃視了一圈營帳内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方茉雲隻不過是從屬軍中,曾以為盧家與我有共同的信仰,可如今看來,顯然我錯了。”
話音未落,蕭懷逸終于忍不住,臉上的神色複雜而壓抑:“方茉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茉雲的眼神依舊冰冷,好似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動搖她的決心:“若盧家真想為萬民平定南境,為什麼當年的老盧帥要同意撤兵?幾十年過去了,南境的百姓依舊遭受着生靈塗炭!”
她的話像刀鋒一樣銳利,狠狠地擊中了每個人的内心。
“而現在呢?若盧家真想奉老盧帥之信念剿滅峑戎,那此刻你們又在做什麼?為了那忠烈之名,關鍵戰局之時,任由長公主、皇子和皇上輪番來軍中攪局,不惜讓盧家軍十幾萬将士赴死?”
茉雲冷冷地望了正嘯一眼,眼神中沒有一絲柔和,不等正嘯質問于她,排山倒海的控訴已卷席而去。
“十皇子來軍中,勾結敵人,意圖害死軍中良将,他連滄海都殺!我殺他,怎麼了?你少帥卻對他以命相救,你們盧家世世代代的門楣,怎麼就那麼重要?說什麼為了萬兆黎民,南境安康,都沒有盧家的門楣吧?”
這一連串的話在控訴盧家為博得忠名,不惜以戰局和将士性命做妥協,她的話如重錘砸向了衆人,營帳内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眼神都定格在茉雲的身上,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老太君的臉色蒼白,好似被茉雲的言語擊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執禮和東山也吃驚地看着她,眼中充滿了複雜與震驚。盧家軍中從來不會有人質疑盧家……她的話,好似一場風暴即将席卷而來。
蕭懷逸的目光瞬間變得沉重,他轉頭看向正嘯,隻見正嘯的臉色愈發慘白,血色幾乎消失,隻有嘴唇微微發紫,似乎每一口氣都隐匿着無法抑制的沉痛。
茉雲繼續望向老太君,語氣愈加尖銳:“盧家世世代代說什麼粉身碎骨,誓死剿滅峑戎。如今,又到了這關鍵時刻,卻又開始了這番忠君愛國的戲碼?若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年老盧帥繼續打下去能如何?如今,你們盧家不顧一切要打赢此戰又能如何?可你們呢?哼,别想着留名青史,最後在史書上被人批注,‘道貌岸然’四個大字!”
老太君聽罷,瞬間面色鐵青,猛地一倒在背後的椅子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無力,雙手緊緊握住扶手,似乎被茉雲的言辭徹底擊垮,聲音哽咽在喉間……
這時,連站在一旁的元帥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他看着茉雲眼中滿是複雜與滄桑。眉頭緊蹙,似乎是無法相信是茉雲說出這每一個字。
茉雲言辭的尖銳,刺痛了在場所有人,整個營帳内的氣氛變得壓抑得幾乎無法呼吸。
終于……是正嘯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冷厲而帶着難以壓抑的憤怒:“方茉雲,即刻起,解除軍職!”
茉雲的眼神冷若冰霜,轉身直視着正嘯。
正嘯咬緊牙關,聲音低沉而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滾出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