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孟漣瑜的意識從遙遠的未知之處被傅嶺粗暴地拽了回來。
她感受到這人的力氣已經大到極緻,雙臂勒得孟漣瑜喘不過氣來。
這雙手、這個人給了孟漣瑜一個錯覺,好像傅嶺下一刻便要将自己揉碎,而後自己也随之自盡,躺在一堆尚有餘溫的血肉旁邊,擁在懷裡一同長眠。
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将内心的不安和空洞填滿,才能不再顫抖,真正地安下心來。
孟漣瑜不知道自己這樣瘋狂的念頭是怎麼産生的,可是她就是覺得,面前這個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傅嶺的雙手還在收緊。
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孟漣瑜原本想着,就站在此處不動,任由他抱着緩緩神也好。
可是現在,孟漣瑜的肋骨被勒得生疼,她吃痛地深深皺起眉毛,想要推開一些來看看傅嶺埋在她肩頭的臉,看看他到底怎麼回事。
“傅嶺,你松開......松開一些,就一些,好不好?”孟漣瑜發現硬來是沒有用的,于是嘗試着安撫他。
沒有用,都沒有用。
傅嶺像是無情的機關、冰冷的鎖鍊,就要将孟漣瑜生生地困在原地、窒息而亡。
孟漣瑜頓時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不對勁,這不是正常的表現。
于是孟漣瑜摘下頭發上的一根簪子,握在手中,狠狠地紮進傅嶺的後肩。
隻聽耳邊一聲悶哼,随即,後背的衣衫随着簪子的劃破,滲出一小團紅色的血迹。
傅嶺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松開了雙手,而後孟漣瑜便抓緊了機會甩開傅嶺還環在她腰間的胳膊,立刻撤了出來。
孟漣瑜有些氣惱,她暗暗罵了一聲“娘的”,而後便擡起頭要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瘋了?”
她一臉憤怒,但是在擡起頭的一瞬間卻傻了眼,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孟漣瑜看見傅嶺滿臉縱橫着眼淚。
他雙手緊握着拳,全然不顧後肩的傷口疼痛,而是用通紅的雙眼緊緊盯着孟漣瑜。
“你.....你怎麼哭了?”
這下子輪到孟漣瑜慌了神。
愧疚感瞬間上頭,她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說得重了。
後知後覺地,孟漣瑜明白自己真的太過直白。
她突然清楚地想起,傅嶺這個人,所有對他好、陪伴他的人都漸漸離他而去。
如果說孟漣瑜的穿書是給傅嶺在絕望中的最後一道光,那麼自己剛才的那番話與決定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給了他希望,卻又殘忍地“再次”離去。
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會發瘋。
孟漣瑜暗暗罵了自己一句,而後靠上前來,用自己的手指将傅嶺臉頰上的淚水抹去。
而這時,傅嶺似乎也回過神一些,他的眼神開始重新聚焦、變得清明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于是滿懷歉意地開口道:“抱歉,我......”
“該道歉的是我。”孟漣瑜立刻回道。
傅嶺沉默地搖了搖頭,而後便不敢直視孟漣瑜。
“我知道,你是又想起以前的事,又将我當成青......”還沒等孟漣瑜說完,她的話音便被打斷了。
“我很清楚地知道,你是誰。”傅嶺回答道。
這句話一出,孟漣瑜覺得自己剛剛冷靜下來的思緒又重新騰空。
不知怎的,她總是會被這樣的話悄悄打動。
仿佛在這個隐姓埋名的虛幻世界中,有一個人知道,你到底是誰。
她無意識地勾了勾嘴角,覺得對于“我是誰”這件事,傅嶺有時會比她更為敏感。
“好吧,我知道了。”孟漣瑜小聲回應道。
“不,你不知道,你甚至還是覺得我會将你當成青兒,可是,我知道你叫什麼,孟漣瑜這三個字,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中,在我每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傅嶺仍然偏執地解釋着,不管對方是否真的認同。
孟漣瑜聽了這話,總覺得傅嶺這個人此刻非比尋常。
他今夜好似更為直白、急于直抒胸臆。
這風格,不像是古代人,反而更像是現代人示愛的方式。
于是她看着傅嶺,勾了勾嘴角,有些玩笑地說道:“你剛才那番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喜......”
剛要将完整的一句話說出口,孟漣瑜便突然刹住了車,并且成功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嘶......”
在疼痛彌漫在口腔的時候,孟漣瑜也瞬間清醒了幾分。
這種話,可不是随便就能說出口的。
按照這段時間的觀察,其實她能感受到傅嶺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至少他對于自己而言是直白的。
在現代,孟漣瑜也看過不少言情小說,她知道兩人從相識相知到相愛,大概是個怎樣的流程。
盡管孟漣瑜有時的“壞心思”會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可是她也明白,現如今說出這話便并非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