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清怯月容貌,呆立了半晌,後退半步,話都忘了怎麼說,磕巴道:“在、在、在下……”
怯月拿回面紗,也不道謝,興沖沖地對着曲秾道:“師父,這人是個結巴!”
曲秾這會已經認出對方是誰,一揖道:“多謝珩公子。”安國國姓為遊,眼前這人便是安王第七子遊珩。
“原來是曲将軍,有禮了。”遊珩回了個揖,見怯月瞪了自己一眼,說話又不流利了。
完了,這是一眼淪陷了。曲秾很是頭疼,後者還不明所以,笑嘻嘻道:“我不想戴,師父,可不可以不戴?我悶得慌。”
撒嬌也沒用,見曲秾剜了自己一眼,怯月立即蔫巴了,道:“好吧,我戴就是了……不過,我要師父給我戴。”換女身的好處就是,他可以粘着曲秾撒嬌而不那麼違和。
曲秾沒好氣地接過面紗正要戴上,遊珩鼓足勇氣,道:“在、在下知道有一種盈粉紗,最是輕薄透氣,若姑娘不嫌……”
“誰問你了?”怯月打斷他道,“你怎麼還在這?”
遊珩道:“實、實在抱歉……”
“小妹性子嬌蠻,還請珩公子海涵。”曲秾道。
“無、無事,”遊珩道,“在下這、這便離開,明日将、盈粉紗送、送至将軍府上。”
喬無暮回來的時候,曲秾正在廊下給曲小月系面紗,月光如水,在她輕柔的指間流淌。喬無暮無端想起自己從牢中出來的那日,曲秾也是這麼耐心地給自己整理領口。
那個時刻好像還在昨日,又好像過去了很久。
他們乘馬車回府,路上曲秾在轎子裡道:“安王的幾個兒子都還不錯。”
轎外傳來喬無暮的聲音:“将軍說的可是他們的樣貌?”這一天下來,他對曲秾的腦回路已經熟悉了一些。
“沒錯,”曲秾道,“不過若單論樣貌,還是珩公子拔得頭籌了。”
怯月道:“可惜是個結巴,還有點呆。”
曲秾笑道:“我倒覺得人家看上你了。”
“他?我?”怯月像被噎倒了,語氣更是吃了蒼蠅:“怎麼可能!一個凡夫俗子,站在我旁邊都不夠格……”
曲秾繼續調笑:“哪裡就有這麼差,人家芝蘭玉樹朗月入懷的,還是個身份尊貴的翩翩公子,說不定是整個安都所有姑娘的夢中情郎……”
怯月捂着耳朵一陣惡寒:“啊啊啊啊師父快不要說了!您是真醉了!”
曲秾哈哈大笑,笑聲爽朗恣意,像林間飒飒穿梭、來去自由的風。
喬無暮突然就生出一種又沉又低的感覺,像周身陷在泥淖裡,偶有輕風拂過臉龐,吹去臉邊濁氣,又變成一小股旋風扶搖而上,他卻隻能遙遙目送,隻手難攀。
回府後,曲秾對喬無暮道:“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府裡空屋子很多,你随便挑間喜歡的住下吧。”
喬無暮道:“将軍不需要近衛麼?”
曲秾笑了笑,道:“小月與我同屋,他也會些功夫,你安心休息便是。”
喬無暮于是想到,曲秾那樣的身手,并不需要人保護,身邊人太多了反而累贅,于是沉默着告退,挑了間臨近的屋子歇下。
曲秾關了房門,用魔氣給屋子上了一道禁制,防止有人聽牆角。做完這些,她問怯月:“這幾日魔界如何?異動可有解決?”
怯月道:“右護法有不臣之心,眼下已被我和兄長處理幹淨了。”
“那便好。”曲秾又道,“我已從安王那裡要到了進出寶閣的許可,想來不日就能拿到那尋龍尺了。”
“師父,那東西究竟有何奧秘,值得你費這麼大的功夫。若是我,管他反噬還是别的什麼,闖了進去搶過來就是了。”怯月道。他還不知道那尋龍尺和聖物之間的關聯。
曲秾沉思了一會,不知道應不應當告訴怯月。這孩子發自内心信自己、敬自己,曲秾不願瞞他,可從前魔君殇離為壯大自身以抵抗天界,曾多次尋聖物無果,反而引得六界腥風血雨。
怯月是魔君幼子,若他知道了一切,是會站在父君那邊,還是她這師父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