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快有六年了,距離那次車禍六年,好久沒有這麼難受過。
洛月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洗衣機反複得揉搓,耳邊也盡是一些嘈雜又惡劣的聲音,她想用手去抓住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有。
好吵。
既然手使不上力,她便想用聲音制止,可是嗓子好像被團團棉絮滞澀了一樣,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這麼無力的情況下,偏偏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是長長的,尖銳如粉筆刺拉過黑闆的聲音,那是帶着無窮惡意的笑聲。
洛月咬得牙都快碎了,眼睛也睜不開,手也摸不到,聲音也發不了,她失去了對抗外界的力量,隻能任由耳邊嘈雜,身軀疼痛。
不是說耐力是她的天賦嗎?那就來吧。
惡意、痛苦、怪談,通通來吧。
誰怕誰啊,洛月心裡屏住一口氣,就算是如此辛苦得活着,那她也要活着。
雖然年幼失怙,但她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一無所有,那些美好的人和事物都是她心中最珍貴的存在,而且,隻要活着,還會有更多的風景值得期許。
初期那個認為怪談無常,不妨留個遺言的洛月已經消失了,她現在想不止想通關,還想徹底打敗祂!
你想殺死我嗎?我偏不。
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洛月瞬間覺得痛苦更甚,整個人都快要被活生生得劈成了兩半。
一半在岩漿,一半在雪地。
好熱,不,好冷,極緻的嚴寒和炙熱交替,洛月險些失去理智。
真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啊,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生生承受着,承受着,決不能昏迷……
一道甘霖忽降,嘴邊似乎被喂上了水。
驟熱立減,洛月本能得吞咽着,模模糊糊得想起自己似乎和小蝶她們見面,自己現在的樣子,真是麻煩她們了。
汗濕的額發被人輕輕撩起,一隻帶着涼意的手試探了會兒她的溫度,然後悄然離開。
别,别——
另一道冰涼的物件出現,妥帖得為洛月燒得昏昏沉沉的大腦降溫,就像是炎炎夏日的一杯加滿冰塊的可樂,太暢快了。
洛月耳邊的咒罵聲更甚,但是因為剛才受到的幫助,她的心靈重新收獲了力量。
活下去的希望又多了幾分!
直到身上忽然多了件束縛,洛月才猛地一哆嗦,卻不是凍,而是燙的。
她的四肢困于寒冬已久,再見溫暖時,就像一個失溫太久了的人一樣戰栗不已。
有人松松得抱住她,這次,嘴邊的甘霖帶了點苦味,洛月完全沒有在意,大口大口得喝了起來。
可有人卻在意這些細節,不僅細心擦去她嘴角的水漬,更是又送了一口甜漿,洛月有些恍然,耳邊的嘈雜聲也在不知不覺中停止。
“睡吧,你不會有事。”
那個人說。
——
恍惚間,洛月似乎回到了小時候。
“爸爸,媽媽,今天我學到了一個新的折紙,你們看!”
洛爸爸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公務,洛媽媽也在認真得觀看後,誇贊小洛月,“哇,我們小月的千紙鶴折的真好,太漂亮了!”“确實不錯。”
雖然隻是幼兒園小朋友的手工課,但是在兩個大人的捧場下,似乎這個小小的折紙已經變成了無價之寶。
洛月有些害羞得抿住了嘴,又認真得折了一個藍色的千紙鶴,然後鄭重得把藍色的給爸爸,原先那個粉色的給媽媽,“送給你們。”
這樣的小禮物雖然過于日常,卻總是小孩子的一片心意,洛爸洛媽特地找了個精緻的相框把女兒的手工珍藏。
就像是最深刻的愛一樣,從來不在某些特地的節假日出現,而是日常得點點滴滴中就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