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中，黑發助教旁若無人地哼着歌。

“You can change your mind that’s just the way it goes（你可以就這樣改變你的想法），You can say goodbye you can say hello（你可以說再見 可以說你好），But you’ll always find your way back home~（但你總會找到回家的路）”

她聲音清亮，發音标準又曲調輕快，記不得歌詞的部分就哼唱着略過。這份愉悅在焦慮緊張的備戰場合顯得那麼紮眼，男高們大部分都不知道她在唱什麼，心中頗有微詞，但忍住了什麼也沒說。

“感覺明石桑今天的心情很好呢。”冰織羊說。

“是還不錯。”和朋友聊天就像是充電，昨天晚上跟凪誠士郎久違地聊了一番，這份好心情能延續到明石愛理找到下一個高興的理由。因為心情很好，她終于對某件事投下些許關注，“冰織君，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冰織羊沉默了一下：“怎麼這樣說？”

明石愛理直白地指出：“總覺得你很關注我啊，不太像是陌生人的角度。”

每個人的社交感受是不一樣的。比如，明石愛理對所有人初始好感度為10，好感度達到25就能被她認證為朋友/熟人進行關心，達到65算是進入了密友路線；但有的人是從0點開始加值，進入60也許才算是交友成功。冰織羊更像是後者的情況，他确實是個有禮貌的人，面對競争和壓力也能露出非常體面的模樣——在明石愛理看來更像是消極。但也很自然地給自己周圍畫了個圈，把所有人隔絕在外。

這樣的人會進行禮貌性問候很正常，但是多次聊天的内容趨于私人日常就有點跳出正常的範圍了。

冰織羊：“助教和球員也不算是陌生人吧。”

明石愛理：“說得好聽點大概是這樣。”

明石愛理打量着他，很确定自己真的從未見過這張臉。離校五年了她對着小學整個年級的畢業生合照還能認臉叫出絕大部分同學的名字呢，如果她不記得就說明真的不認識他：“那就是冰織君以前見過我麼？”

冰織羊有點微妙地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聽到名字就認出明石愛理是誰了，理由很簡單：她的社交賬号ID是用本名注冊的，而且也會轉發一些官方艾特的推文，想不知道她現實的動向都難。

他們在遊戲中認識也有些年頭了。網絡上的AA熱愛分享但并不會探聽别人的生活，這份邊界感讓冰織羊跟她相處得很舒适，随意聊一些遊戲的話題或者是意味不明的抱怨，對方的回應都很有意思。雖然不是喜歡的射擊類，那個遊戲他也保持了長久的興趣玩了下去，相約上線做日常和進副本，下線的時候互道晚安。

在藍色監獄中遇到對方，他雖然吃驚但隐隐也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他們都在高中足球這個圈子裡，隻是一個在關西一個在關東，過去的活動範圍基本不相交，但繼續踢下去……繼續踢下去的話他們早晚會見面。他刻意忽略了這一可能性，不去想到時候需要做出什麼選擇，現在這個選擇卻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冰織羊當然覺得他們不相認會更好，以網友的身份相處要單純簡單得多。可既然知道了她是誰，冰織羊忍不住投入更多的關注，把他現在認識到的這個人和網絡上的形象一點點對照起來，而對方反過來觀察他，就算明白她不可能認出他就是認識的網友，他也忍不住心裡一跳。

結果，露出馬腳被當面直問……明石愛理還在看着他。如果一直不回答的話，她也不會再問下去，危機就會解除。

冰織羊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地喊了一聲：“……AA。”

“嗯。……嗯？”

明石愛理露出震驚的表情：“V醬？！”

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會這樣叫她的人也就隻有網友rhmuinv一人，但以前他們沒打過語音，都是聊天頻道敲字聯系，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見有人這樣叫，她差點沒反應過來。

冰織羊不好意思地豎起食指，手背貼在下半張臉上，眼神往旁邊飄了一瞬，說了聲噓。

在場邊喝水的二子一揮無意偷聽他們的對話，他跟這兩人也沒熟到能夠進行搭話的程度，他嘀咕着虛拟歌姬……拿着運動飲料飄遠了。

明石愛理的中心處理器還在消化突然就網友見面這件事，她猜過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但怎麼又是踢足球的？這世界有這麼小麼？

但不管怎麼說朋友相見總是令人高興，明石愛理的神情可以說是飛快軟化下來，氣場都變得柔和了一些：“原來是你啊。我是臨時起意來的這，所以推上也沒提前說自己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聯系上。早知道我把上次買的周邊帶上了——啊，V醬有看到照片吧？盲抽到了你喜歡的角色，我還想過要怎麼給你呢。”

嗯？完全不問之前為什麼不主動相認？直接無縫銜接網絡話題麼？冰織羊也震驚了，條件反射地回答：“那個我後面在便利店買到了喲。”

明石愛理：“你吃複數麼？”

冰織羊：“沒有刻意買，也不介意這方面。但不用麻煩啦。”

明石愛理：“V醬不介意就好，那等集訓結束了我帶過來。”

冰織羊：“嗯、嗯。”

明石愛理：“對了。”

冰織羊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背。

關系網更新完畢，明石愛理自然提起了合并稱謂的事情：“叫網名的話，沒關系麼？”

聊天窗口無所謂，但是現實中同齡女性一口一個V醬，聽起來像女孩子的同時也覺得很奇怪。冰織羊誠實地說：“那個有點……不太好意思呢。AA呢？我還是叫明石桑比較好吧。”

明石愛理擺擺手：“沒關系，就這樣叫吧，AA本來也是我名字的縮寫。我這邊中和一下就好。”

“小羊？可以這樣叫麼？”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