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東流救了你,也救了我。她讓我了解到真相,你不該這樣對她。”
佐助花了一天消化掉東流給他的極密卷軸,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無比感激。不然,他會親手錯殺他的哥哥,他無法想象那以後的晦暗時光。
“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
鼬怒了。他苦心孤詣将近十年,他死死守住的宇智波的榮譽,他拼上一切維護的木葉的和平,他為佐助鋪就的康莊大道,他為自己策劃的最後的解脫,因為東流,全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自顧自地闖進他的生命,熱切地跟他獻殷勤,自說自話地救他。
他無能為力,東流強的過分,好像什麼都知道,他滿腔的怒火隻能化作傷人的話語發洩出去,然後看東流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下來。
這片星空下了有史以來最洶湧的一場雨。
“那我走。”
東流紅紅的鼻尖不斷抽泣,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訣别的話,在心中發誓再也不管宇智波鼬的死活。
東流頭也不回跑了出去,她施展起瞬身術,身體快得隻剩下一道殘影。
死宇智波鼬,臭宇智波鼬,這輩子都不要管你了。
她的頭有點發暈,或許是哭得太厲害有些缺氧,或許是成日成夜地使用醫療忍術,耗損的精神還沒恢複,她撐着暈乎乎的腦袋,靠着一棵樹倒了下去。
七、
東流沒想到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鼬。這人坐在床邊,一雙好看的眉眼注視着她,褪去了淩厲的氣勢,像極了她的鼬。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穿越回去了,又紅起了眼眶,作勢撲到他的懷裡,抱着他好好訴苦。直到她聽到這人說“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才堪堪停住撲上去的動作。
東流收起停在半空的雙臂,眼眶的濕潤沒能收回去,她紅着眼,“不是說與我無關嗎?”
又下雨了啊,濛濛細雨,星星們籠上了一層朦胧的霧氣。
“佐助告訴了我他的想法,是我做錯了,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讓佐助痛苦一生。”鼬消解了一時噴發的怒火,他的手撫上東流的眼,輕輕拭去眼角凝出來的淚珠,“原諒我好不好?”
這人的指腹和她的鼬一樣,帶着暖暖的溫度和薄薄的繭。東流忽然覺得這些日子抑郁的不快都掃盡了。她彎着眼笑起來,清澈的淚珠一滴一滴滾下來,眼裡滿是開心的笑意。
這是晴空下的雨,鼬想,如果沒有大雨的遮擋,這片晴空該是多麼美的盛景啊。
不會再讓你哭了,鼬在心中起誓。
“原諒你了。”東流擦幹淚珠,“鼬,給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好。”
鼬鄭重地答應東流。
八、
後面的日子東流過得盡管辛苦,卻非常順心自在。
那日鼬應允她好好活着,便全力配合她的救治。東流幫兄弟倆換了眼睛,帶着兩個“盲人”東躲西藏了好一陣,抵擋住曉的追查和木葉的追蹤。
東流的日子過得精細,找到一處荒屋就鋪好床鋪,打掃出桌椅,升起竈火,烹煮熱騰騰的食物。為了最大程度确保大傷員鼬的恢複環境,她的卷軸都用來裝生活物什了,幾乎丢掉了所有的武器。她從卷軸中取出幹淨的鍋碗、新鮮購置的食材,一點一點制作鼬最愛吃的三色丸子——店裡的丸子糖分太多,不利于恢複,她一得空就會做一份減糖的丸子給鼬解饞。
這段日子東流笑得極多,她捏起林間的野花,折下垂挂的柳枝,編了一頂花帽,戴在了鼬的發頂。
“真好看。”
東流端賞着帶着溫柔笑意的鼬,一時間竟晃了神。
她的鼬也曾這樣由着她胡鬧。
鬼使神差地,東流伸手撫上鼬的臉頰,明亮的眼睛變得迷蒙——
我想你了,鼬。
忽然,東流的指尖被一團溫熱裹住,鼬回握住她的手。
“該換藥了。”
東流迅速抽出手,拉着鼬的衣袖往木屋走去。
你不是我的鼬。
滴答。
蒙着雙眼的鼬聽到了水滴落進塵土的聲音。
怎麼又下起了雨?
你心裡的烏雲,是為了什麼淋濕了這片美麗的星空?
九、
救下鼬給世界線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帶土提前複活斑,每個忍村都受到了曉的攻擊。
東流知道是時候了,得到了永恒萬花筒的鼬和佐助也無法坐視忍界動蕩不管,他們三人一起來到木葉,從大門口進去,指名要見火影。
然後,在火影辦公室,東流一股腦說出了斑的計劃,黑絕的陰謀,以及她的來曆。
一個來自異世的女人,和宇智波鼬青梅竹馬,他們出生入死經曆險境,所以她才會了解一切——了解有關鼬的一切。
他是鼬,卻不是她的鼬。
那片星空下住着的人不是他。
鼬感覺心中有些發苦,他的心需要一場雨,幫他淋走苦味。
鼬的耳朵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周遭的一切都變成毫無意義的雜音,直到他聽到東流提出要和他們一起對抗宇智波斑。
鼬打斷東流:“不行,你不能參加戰鬥,那太危險了。”
“所有人中,隻有我和斑交過手,我在,才能保證最大的勝算。”
東流烏黑的眼睛直直看着鼬,那是無聲的質問。
“這個世界的危機,理應由這個世界的人解決。”鼬沉下聲,“東流,你管得太多了。”
“你真的......不可理喻!”
美麗的星空下起了雨,偌大的火影辦公室,鼬隻聽到雨滴進他心髒的聲音。
“我一直都是如此。”
鼬的神情愈發冷厲,像他第一次見她一樣。
下着雨的姑娘走了,鼬無力地閉上眼睛,這場雨沒有淋走他的苦味,反而将他的靈魂沖進海裡,永遠沉沒在苦澀的海底。
分明發過誓不讓她再哭了。
宇智波鼬,你真的......差勁透了。
十、
夏夜,清泉,流螢,星空。
鼬靠坐在小院的竹椅上。
涼涼的雨滴落進他的發頂,他伸手捧住連成絲線的雨點。
“哥,快進屋,不要着涼了。”佐助撐傘幫鼬遮雨。
鼬站起身,走進雨裡,仰面無聲。
“還在想她嗎?”佐助看着鼬融進黑夜的背影,“她已經回去了。”
最後對抗斑的戰鬥中東流還是來了。那是他們在火影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在戰鬥最焦灼的時候,鼬連句“對不起”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他們齊心協力對抗斑,神威和飛雷神不斷撕扯着空間,東流幫他們打開了勝利的道路,卻掉進了偶然打開的時空裂縫中,鼬透過混沌的時空甬道,看到了那一頭的木葉和着急尋覓的宇智波鼬。
那是她的鼬,正等着她回家。
鼬回頭走進佐助傘下,“她能平安回去比什麼都好。”
隻是,他卻送給了她那樣的道别。
那重重垂下的淚珠,織成了他心中永不停歇的雨幕。
離了我,再也沒人惹你哭了。
鼬随佐助走進屋裡,回望這片被雨淋濕的星空。
餘生一定要幸福。
十一、
三十年後,已生華發的男子被一群孩子團團圍住,他獨自一人周遊忍者大陸,在這個還保留着山野氣息的村莊停歇了兩天。村中的孩童見他和善,又是他們所向往的神秘的忍者,便纏着他講一些忍者的故事。
男子的故事很多,關于和山中豺狼搏鬥的,喬裝打扮潛入宮中刺殺權貴的,幫富庶的商人運送财寶金磚的......但孩子們最愛聽的,是少年背負任務屠盡全族的故事。孩子們被忍者間殘酷的規則驚呆了。他們有人唾棄屠族的忍者,認為他甘為人臣,不配為人子;有人為那位不得不弑親弑族的忍者悲痛,為了和平、大義,背負修羅的命運,走入黑暗。
男子淺笑的看着兩派的孩子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走到男子面前,慢慢舉起了手。
“爺爺......叔叔......”
小女孩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男子,雖然他的頭上已經生了白發,但臉上的皺紋卻還很淺。
“最後那位救了忍者的大姐姐去哪了?他們在一起了嗎?”
男子擡頭望着晴空。
“他們沒有在一起,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女孩難過地皺起眉毛,“為什麼?他們兩個都那麼好......”
男子幫小女孩揉開眉心。
“忍者并不好,他一直惹大姐姐哭。”
小女孩疑惑:“唉?”
男子朝着小女孩溫柔眯起眼睛,從小孩堆中站起來。
“我知道,她現在很幸福,這就夠了。”
男子再望向天空時,眼中結出了星空的樣子,他背朝着孩子們揮手,慢慢走入密林,隐匿了身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