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不經常下雪,但是今年的冬天卻來的意外早,不過幾日溫度就降了下來了,眼看着就快要到除夕了。
顧青時得知那個消息後沒有做出什麼大的反應,還是照舊工作,晚上在酒店按時休息,這倒是讓996有些意外。
【宿主,宿主,還不回家嗎?】
996其實也閑的沒事做,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是破損的,再者用了700多号攻略者都沒有好起來,眼下隻能是緩和行事。
主角已然進入了劇情主線。
剩餘的慢慢走就好。
成功的概率已經上升到了百分之六十了。
【不回。】
顧青時還在酒店看書,那本《兒童心理學》,裡面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術語。
還把孩子按照年歲分成了好幾個階段。
顧青時眼眸微垂,倒是也不知道該把霍塵分為哪個階段,他想到這裡有些莫名的煩躁。
根本不想去見他。
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人繞在他身邊。
顧青時擡手把書扔了,但那玩意厚的像一塊磚頭,掉地上發出“砰”的聲音。
996壓根沒敢吱聲。
顧青時呼吸有些不勻稱,陷入莫名的疑惑當中。
為什麼自己那麼生氣?
他一旦脫離片場,就會走到所謂的“真實生活”裡。
顧青時自诩有在努力把現在的一切當成“真實生活”,可是他的指節會有生理性地顫,煩躁導緻的。
演不下去。
一到那孩子面前就演不下去,怎麼也演不下去。
從前那些侃侃而談的語句消失的徹徹底底,餘下的隻是一些寡淡無趣的短句。
因為他本質是個很無聊的人。
顧青時極為讨厭這種感覺,他上輩子從未與任何人建立過親密關系,本能地讨厭過于明顯的“讨好”與“親近”。
他就合該一個人才自由。
顧青時的情感隔離已經建立了二十七年,現在突然給他一個孩子,要他照顧九年。
可不管不顧也是九年。
手機還在響。
顧青時側頭看了一眼,擡手給挂了,心煩意亂。
他為什麼當時會死呢?
雨夜,車禍……
沒有再做過那天的夢了。
【996。】
【宿主我在呢……】
顧青時不理解為什麼會選中自己,【為什麼是我?】
996惶恐,【呃,呃,我這個……沒有權限。】
【……或許是千裡姻緣一線牽……】
顧青時皺眉,【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他覺得身子昏昏沉沉,擡手去把那本書又撿回來了。
自己怎麼就是個演員呢?
顧青時想起上輩子的事來,那日子真是坎坷至極,不太好過。
他也不是什麼大火的演員,基本是作品火,人不火。
不火到了走在路上也沒人認識他。
倒和現在一樣。
顧青時清冷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錯愕,想起點什麼,【996,你一直給我開着普通人屏障的嗎?】
996:【對的,九年内,将會全部開着。】
顧青時站在地闆上,蹙了蹙眉,想不通上輩子的事。
可能的确不行。
他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清冷的臉上有幾分迷茫。
手機還在響。
顧青時站在床邊看了下,發現還是霍塵,現在都大晚上了。
打什麼電話?不睡嗎?
他面色很是不解,心想這孩子才這麼大點,怎麼就和人去賭球去了?不……傅斂說的是建了個賭球的網站。
那個同學本身就是賽事主辦方的兒子,家裡有背景。
誰赢誰輸打聲招呼就好。
那不就是騙錢?夠去吃好幾年牢飯的。
叫什麼來着?
996适時地提醒道,【啊,是主角的小弟……叫趙闊。】
“對,趙闊。”顧青時喃喃自語道。
擡手又把電話挂了。
他不喜歡管來管去的,演戲已經耗費了太多情緒,以至于顧青時回歸現實的日子隻是“枯燥”與“乏味”。
但平白無故多了個霍塵。
顧青時又不是沒有心。
他總是睜着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真叫人心煩。
年紀不大,裝的倒是出神入化。
讨好他做什麼?
“我沒給他零用錢嗎?”顧青時在空蕩的房子裡問。
996估摸着估計是在和自己說話,于是小心翼翼地講,【……可能……可能他覺得有點少?】
顧青時費解,“他才八歲,一個月一萬都不夠?”
吞金獸,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顧青時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但又想不明白,拿起床頭櫃邊的冷水又喝了一口。
喉嚨涼了一些。
顧青時盯着手邊的《兒童心理學》,擡手又給推到了地上。
神志不清地看了一會。
但是手機還在響。
顧青時看着那個熟悉的來電,看了好一會,最後擡手接了。
“喂。”
但那邊根本不是霍塵,而是着急忙慌的保姆,她很擔心地講,“先生,找不到小霍了,他半夜出去了,沒拿手機。要不要報警啊?”
顧青時臉色瞬間變了,眼眸都清明了幾分,扯唇冷笑了下,随後挂斷手機就拿起外套出去了。
桌邊還有淩亂的書本,上面依稀有些簡略的教育批注,門開合的一瞬間書頁翻動了下。
房間複歸于平靜。
簡直是胡鬧。
顧青時一邊覺得這個世界真實,一邊覺得這個世界荒謬。
真是權比天大。
996雖然已經提前和他說過了,這件事不會妨礙主角,主角一定是“光偉正”的。
事情會以合理的方式運轉。
顧青時心裡冷笑一聲,如果霍塵真的犯錯了,他就把他扔少管所去。
混賬。
車子很快就到了江灣林,小李被冷風吹得飕飕的,但目光還是很清明。
“哥你别着急。”
顧青時走到人的房間,擡手擰了擰門把手,開了。
這次倒是沒鎖。
房間裡空蕩蕩的,但也亂糟糟的,窗戶大開着,冷風接連不斷地灌入卧室裡。
地闆上那本破舊的書在不斷地自動“翻頁”,一張又一張……最後在徹底吹爛之前被顧青時拿了起來。
——《獻給阿爾吉侬的花束》
是福利院的那本,他偷偷去過了。
顧青時面無表情地收下了,試探成性,死活都不放心。
他知道人去哪了。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左右,顧青時下樓問了下保姆,說是六點左右吃的晚飯。
八點發現人不見了。
大概走路回去的。
顧青時走到玄關的時候,保姆還在後面絮絮叨叨,“他可能就是太想你了,因為過了十二點了,二十四号了。這孩子他就調皮點,先生您不要太……”
顧青時腳步一頓,冷聲斥道:“我有說過不回來嗎!”
别墅大門被打開了,雪花直直地往裡飄,保姆吓得頓時不再作聲。
顧青時閉了閉眼,努力壓下喉嚨的血腥氣,隻是道,“陳姨對不起,我情緒有點不好,我給您道歉。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門被重重地關上了,隔絕了風雪。
小李在車内刷了一下手機,等到車門被突然打開的時候,冷的打了個寒戰。
“下來。”顧青時很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