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去思索“原來妖蛇竟是會蛻皮的嗎”,郁青呼吸又是一滞。在原先那層皮漸漸松動之後,蛇身上新出現的背鳍便落入青年眼中。霎時間,郁青的思緒完全被驚愕充斥。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名字,卻根本無法說服自己,不過一絲草葉下去,區區二階妖蛇怎麼會——
不,不能再讓它繼續了!
郁青喉結滾動,毫不猶豫地抽出靈劍,手起劍落!
同時,已經變了一番模樣的“烏金蛇”似是察覺危險,猛然擡頭,眼中兇光閃爍,竟然是直接朝着靈劍劈下的方向迎上。待到雙方即将相撞,蛇頭以極刁鑽的角度一轉,眼看便要咬上郁青手臂!
它沒有成功。
陣法,寶劍,早有防備的修士……
“蛇”頭落在地上,郁青垂眼去看,見“蛇”身仍在扭動着要繼續脫皮。過了良久,終于沒了生息。
這時候,他終于蹲下身,用劍尖輕輕挑起地上的腦袋。
妖蛇原本光秃秃、隻長了鱗片的下巴上多了幾根肉須。
郁青咬着牙,又去看剩下半截身子。
幾隻纖細的、明顯并未長成的腳垂在“妖蛇”身側,動也不動。
“不,”郁青喃喃說,“那隻是一株變異了的靈植而已,怎麼可能?”
——可是,除了那個“不可能”的答案,又有什麼能讓一條妖蛇在這短短時間内變成這樣?
重新拿出裝着“龍涎草”的寶盒,郁青沉默了。
……
……
“不好!”
這日原是尋常的一天。袁仲林按部就班地聽着來自各峰的彙報,心頭多少覺得無聊。
雖說如此,他做事依然悉心。當初袁仲林被越過諸位修為、悟性遠高于他的師兄師姐成為掌門,就是因為這份認真負責、耐心細緻地态度的态度。
可今天畢竟不同。在無極峰峰主上官沖說到“近來低階弟子進境頗多,是否可以酌情增加各類練手靈寶撥付”的時候,袁仲林的神色忽地一變。
上官沖:“……”
他眼睛跟着眯起一點。自己前面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雖說無極峰今年來得到的宗門預算越來越多,可他們賺的也是最多的!收上來的靈石靈寶,也沒少交予宗庫。
“上官峰主、金峰主,還有諸位,”袁仲林快速把在場衆人都叫了一遍,“我有些事。今日便先到這裡,你們明日再來吧。”
說完這句,袁仲林一甩衣袖,竟是直接消失在議事堂中。
留下一群峰主面面相觑。半晌,上官沖才幹巴巴道:“看來掌門的确忙碌。”
衆人點點頭,心頭已經開始計劃,回頭要如何打探袁仲林去做什麼了。
至于手上的事務,都是活了幾千歲的人了,真有事也至于一定在這一天兩天裡辦完。此刻很快起身,各自離去。
再說袁仲林。眨眼工夫,他已經來到太清峰上。
就在剛剛那一瞬,他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
修行到了袁掌門這種地步,雖然依然不可以妄窺天機,卻多少有了幾分“天人感應”,這正是天道對頂尖修士的厚愛。
再細想一下,近日裡,有什麼事值得自己不安?——天一宗上下安穩,外間也沒什麼變故消息。剩下的,似乎就隻有自己那個師侄了。
懷抱不妙預感,袁仲林進到邬九思的洞府當中。
踏入的一瞬,他渾身一震,失聲道:“九思!你到底是——”用了天機鏡嗎?
邬九思沒有回答他。
他倒在塌上,天機鏡從袖上滑落。烏黑發絲被汗水打濕,黏連在面頰上,更襯初出面色慘白。兩隻眼睛是緊閉的,呼吸的動靜也幾近于無。再往下看,唇角帶着鮮紅的血痕。鮮血順着脖頸蜿蜒而下,落在榻上衣間。
這還不算。
往下一些,邬九思衣襟上還有更多、更多的血。哪怕此地不曾設置回溯時間的法陣法器,袁仲林與察覺不對、緊随進入的值守弟子們都能想到此前發生了什麼:太清峰的少峰主向靈鏡問話,不知窺得幾分天機,遭其反噬——
如今人已昏死過去,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