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今天突然赢了座間老師,會不會吓壞他啊?嗚哇,現在我的心髒還是跳得好快……怎麼辦,我已經等不及要和更多更多有名的棋手對局了!等你和塔矢老師下過之後,我也要和他下一場正經的!然後總有一天,我要追上佐為!”
佐為飛舞着追上不斷往前猛沖的光,他是幽靈,能輕松超過人類的速度,“小光你太着急了啦……要追上我,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
“啊!你學我說話!”
“才沒有!”
“你又學!啊,連動作都一模一樣!”
心情正好的進藤光并不曾注意到身旁微笑着的佐為眼角一閃而逝的複雜。
兩人并肩而行,消失在夜幕中。
三日後。
從棋院結束手合賽回來,緒方精次并未像往常一樣前往塔矢宅。
他今天心裡想的事太多,就連路過熱帶魚餌料店的時候都沒心思轉進去看看。
緒方精次一直都不是個愛說話的男人,至少在大多數情況下他會習慣性地維護自己寡言少語的高冷形象,偶爾開口,大抵也都是一針見血式的精煉語句。可是這個習慣終于最近有了松動的迹象。
不久前,塔矢行洋的圍棋研究會裡出現了一位新人。
塔矢研究會經常換血,這一點緒方自然心裡有數,畢竟老師要求十分嚴格、絕大多數棋手都跟不上節奏。隻是這次來的新人非常有來頭,是曾經下赢自己的12歲少年,進藤光。
緒方在兒童圍棋大賽上見這個孩子第一面時,就已經被他的能力所驚豔——雖然外貌看起來隻是個和小亮同齡的小孩,棋風卻淩厲而不乏内斂,遇到亮發揮失常時,他還會像師長一樣引導亮直面内心。聽到他要同自己下快棋,緒方微妙地有種被認同的得意,隻是沒想到那局棋輸的會是自己。
出于直覺,緒方開始留意這個進藤光。看到他隻輸給塔矢行洋三目,緒方竟然覺得有些意料之中,如果不是這種高水平的棋手,根本不值得被他記住。
在研究會讨論時,進藤光臉上挂着的表情常常出賣他那水到渠成的熟練,一言一行都像一位經驗豐富的棋士。
随着緒方和這位新人對弈的次數漸漸增多,他内心裡的疑惑也漸漸擴大——這樣的棋力,真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能擁有的嗎?
而且,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在年輕一輩的棋士裡最具潛力、被認為最可能問鼎下一個頭銜的自己,堂堂八段,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敗給這個“新人”。
輸上一兩次倒是無可厚非,畢竟圍棋的世界裡,勝敗乃兵家常事,塔矢行洋四冠王都曾多次敗給比他低段的棋士;問題在于,起初這位新人除了第一局快棋赢了緒方,後來兩人下正常對局進藤光還經常性地吃癟甚至慘敗,到最近勝率卻一點一點地舉步上升了。
向來多說一句都嫌煩的緒方開始不斷地與對方纏鬥來推斷問題出在哪,追問的内容有時還會不限于圍棋,同時sai與他撲朔迷離的關系也讓緒方的好奇心水漲船高,研究會裡的人都驚訝于“冷靜的緒方君”的突然轉變。
那個新人的名字叫進藤光,此前完全不曾出現在圍棋界的純新人。毫無疑問正因為如此,他身上的謎團才更令緒方難以釋懷。
“啧。”
心下煩悶的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正好撞見一個風姿妖娆的長發女人款款而出,手裡還半握着一隻裝有紅酒的玻璃高腳杯。
“你回來啦,親~愛~的。”
緒方揚起半邊眉毛,無視女人慵懶的語氣,道:“喔……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給過你公寓的鑰匙。”
“别小氣嘛。”妖豔的女人從口袋裡摸索了一小會,用小拇指拎出一片亮黃色的物質,她知道什麼情況下能保證不觸及緒方的底線,并且一直做得很完美,“我隻是在上次你睡覺時順便配了一把,喏,想要的話就還給你。”
“不用了。反正就算我拿走你也會順便配一把新的吧。”緒方沒什麼心情與她糾纏,徑直走入屋内,“今天可不可以請你先回去一趟?我有事要辦。”
“又是圍棋?”女人捂嘴笑了笑,“我猜對了?”
“還會有别的答案麼?”
緒方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她。
散漫的女人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莞爾道:“我早該明白的……好,看在鑰匙的份上,今天就不麻煩你了。回見,親~愛~的。”
緒方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女人離去的方向,他在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前便若無其事地走到電腦桌邊,熒幕亮起,不久,就跳轉到了曾經登陸過的圍棋網的界面。對于他來言,隻有一件事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
那就是網絡棋神sai,與日本棋壇四冠王塔矢行洋的首次公開對局……
想必他會成為見證曆史的諸人之一吧。
“啊?!sai和塔矢名人嗎?!”
此時,在塔矢家的圍棋會所裡,幾個大叔正圍坐在一起讨論。
“是真的,小亮老師告訴我的,你沒發現嗎,他為了現場看到他們的對局,今天都沒來會所。”一個大叔說。
“這麼說來,進藤也沒來……果然有問題!”另一個大叔啧啧稱奇。
“這件事在網上早就傳開了,我一個中國的朋友都聽說了,還一個勁地嚷嚷說要觀戰呢!”
“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采取點什麼行動?”
“行動?”
“喂,北島,我記得你家裡不是有台電腦嗎?我們一起去看對局吧!”
“去我家?行呐,我閨女正好白天都不在,咱們一起邊喝邊聊,看個痛快!”
就在這群大叔們讨論得如火如荼的同時,職業圍棋界内部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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