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在被傷口的痛處疼得睡不着覺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雖說是出于直覺救了進藤光,但亮對于自己的處境依舊耿耿于懷。他絕對不覺得那隻是光一時興起想玩個山間跳躍。結合進藤光來到因島的理由來看,也許是他發現了什麼秘密也不一定。
“嗯……”光似乎還在猶豫該如何解釋,“說來話長……”
“你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塔矢亮進一步追問。
他真是敏銳。敏銳,而且直接。
就像上輩子的塔矢亮一樣。
進藤光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回避下去了。不管怎麼說,塔矢亮都為此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有權知道真相。亮作為朋友,真心實意地關心着進藤光,他也有資格知道真相。
“是啊……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一道光。”
猶豫片刻後,他如實說出了當時發生的事。
“光?”
“對不起,你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吧?”進藤光尴尬地笑了笑,“和我來這裡的原因有關系。”
亮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和秀策有關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也不太确定。這個故事要展開說的話,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但你放心,在職業考試結束之後,我會重回因島調查,再和你說詳細的前因後果。在那之前你先好好休息。”
進藤光說到了一半,最終還是沒能把佐為的事說出口。
他決定趁職業考試的時候整理一下心緒。等到考試結束了,他打算告訴佐為自己曾經經曆的過去,那時候說不定,也是告訴塔矢亮這些事情的最佳時機。
亮頓了頓,沒有繼續追問。畢竟職業考試正賽就在眼前了。光必須立刻趕往東京。
光很感謝他的體諒。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一定哦!實在想下棋了就打電話給我哦!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陪你下的!”于是,在出門之前,他最後這樣叮囑亮道。
病床上的塔矢亮對他擠出了一抹微笑。
“我知道。再見,進藤。”
“再見,塔矢。”
金色劉海的少年離開病房後,病房徹底安靜下來,亮的視線微微向左移動了數十厘米,最後停在一堵空白的牆面上。
“……你也差不多該現身了吧。”他平靜,卻也格外不平靜地對着空氣說出這番話,“進藤那時看到的人物,就是你,沒錯吧。”
在亮的質問下,白牆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淡得幾乎透明的影子。
月代頭的青年幽靈似乎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席話并非說給自己聽。然而,那雙墨綠色的眸子,确确實實是在緊緊盯着自己。
他最初、也是最後一次發出了确認:
“咦?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趁着天色尚早,進藤光登上返程的新幹線,順利抵達了東京。
從池袋東口的車站走出來,正好能看見一家新開的圍棋會所,就在車站對面的大樓的六層。最近,周圍的人對圍棋的興趣似乎在逐漸提升,進藤光覺得這是件好事,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會開始關注這個冷門的智力遊戲。
小時候,他可是對圍棋沒有半點好印象的。一提起下棋的人,就覺得那肯定無聊透了,正常的小學生才不會去學那種死闆孤僻的東西呢!
既然他都這麼想,就意味着肯定還有其他人也這麼想——而且絕非少數。
塔矢行洋去中國以後,他留下的諸多頭銜也成為了棋士們慘烈争奪的對象,所以關于圍棋的新聞漸漸多了起來。另外,進藤光以“最有潛力的小棋手”的名義頻頻出現在各種網絡八卦上,前幾天《圍棋周刊》還把他在因島遭到桑原本因坊誇贊的事迹寫上了新聞,一時成為了不小的話題。
還好桑原老師沒對外告知那一局對弈的結果,不然,佐為赢了桑原本因坊的事恐怕會以“進藤光”之名掀起又一次的軒然大波吧。
明天就是職業考試了,他一定會全勝而歸。
為了成為配得上這個名号的人,也為了塔矢亮,他必須赢。
“小光?”
當他百無聊賴地往回走時,恰好遇到了正在這附近發街道上閑逛的藤崎明。她背着平時喜歡的那個小書包,好像比上次見面時穿得樸素多了,手上還提着一隻巨型塑料袋,裡面滿滿當當裝的都是舊書。
“明明,你怎麼在這裡?今天不是要上學嗎?”光發出了疑問。
少女馬上把塑料袋往裙子後面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