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随後,極快地變成了驚愕。
“你說什麼——”
他會如此震驚也在亮的預料之中。亮鄭重地點了點頭。
“剛才下棋的人……是秀策老師。也就是你故事裡的桑原虎次郎。現在這個時刻,他就坐在我身後。”
亮的話語徹底引爆了光心中将信将疑的炸彈。
轟隆一聲——腦子裡像遭遇了劇烈沖擊一般,奪走了他全部的言語。
虎次郎?!在塔矢後面?!
意思是……
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啊。
他飛快地轉向佐為。出乎意料的是,佐為臉上的驚訝并不多,反倒是十分平靜。
隻是,那垂下的扇子微微顫抖着,叙說着他的動搖。
“果然如此。”佐為垂下眼簾。
“果然?”
“下到一半我就注意到了,這不是塔矢的風格。”
棋盤上的棋子就是最好的證據。佐為的意思光也明白,他的确也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是僅憑這一點就能看出下棋的是虎次郎嗎?
等一下,聽佐為的描述,佐為也看不到虎次郎本人!難道幽靈和幽靈彼此也不可見嗎?不對啊,在因島的時候,他們明明都見到了虎次郎的魂魄啊,隻有塔矢沒有看清!為什麼現在反過來了!
光吃驚地左扭頭右扭頭的樣子,讓亮無奈地歎了口氣。
亮有條不紊地解釋道:“自從上次在因島受傷之後,他就一直跟着我。起初我也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隻覺得有什麼東西,但過了幾天,進藤你們決定返回東京之後,我就能完全看清他的身形了。光看發型和衣着就不像現代人。”
“诶?!難不成你職業考試的時候也——”光頓時産生了不好的想法。
“别誤會,職業考試都是我自己下的,但我确實有向桑原老師請教秀策流的下法。結果受益匪淺。”說着,亮向後扭頭,對空氣低頭執意,就像學生在向老師行禮。
亮的語氣越是冷靜,光的心跳就越是劇烈。
難怪考試裡的塔矢亮能把秀策流下得那麼高超!甚至差一點就赢了自己!當時光就懷疑他是不是請了特别的外援指導!
可是,就算再讓他猜一百次,他也絕不可能猜到那個指導就是虎次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連起來了!因為虎次郎原本就是會下棋的,而且水平并不差!那麼,他6月在夢裡見到的弈者多半也是虎次郎,隻是他誤以為那個人是自己、一時沒有多想,仔細回顧一下,下棋的過程中他确實一次都沒觀察過自己的身體……從頭到尾都是佐為和虎次郎在對弈!
“等等等等等等!可是為什麼虎次郎會跟着你?”
光頭痛地捂住了兩邊的太陽穴。
就算要附身,不應該也是附身進藤光嗎?這樣才能和佐為相見啊!
“嗯?虎次郎是誰啊,你們在聊什麼呢,這麼起勁。”不巧進藤平八此時插入了他們的對話,這讓迫切想知道真相的進藤光急得抓耳撓腮,偏偏爺爺語速還很慢,“來來來,塔矢君,這是最上好的玉露茶,隻給你喝,小光就喝普通的紅茶吧。”
“爺爺!!!”
平八還以為光的抗議是因為自己開了個區别對待的玩笑,一臉納悶地哄了孫子幾句,卻毫無效果。
因為此刻的進藤光根本不在乎茶的好壞。他唯一在意的就隻有虎次郎的事而已。
亮連忙安撫他:“沒事的,進藤。後續我們去因島再說。”
“……那現在就去!”
“我還要去醫院複查,最早也是明天。”
“那就明天!”
“你們去因島幹嘛啊?那麼遠的鄉下地方。”進藤平八自然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密語。
光隻能暫時按下心裡沸騰的情感,勒令自己假裝沒事人一樣開始複盤,再怎麼着急,他也得等到和塔矢亮私下相處時再聊虎次郎的問題。
胡亂複盤了幾句後,他和亮就急匆匆地告别了爺爺,各自回到了家中。一星期前,光基本确定會成為職業棋士時,他就向媽媽報告了自己的前程抉擇——他準備不上高中,直接去棋院工作,所以國中這邊的課也會大面積請假。美津子覺得有點擔心,還特意去佐和良中學找他的班主任談了談心。她回來之後,就很認真地告訴光,以後不會再幹涉他的生活節奏。
所以,光現在擁有了随意晚歸和離家出差的特權,就算一時起意再去因島也不必擔心暴露。不過他暫時還不想搬出去住,上輩子的遺憾就像一道傷疤,刻在心上,遲遲無法愈合。他想幫助媽媽把身體養好,監督她多休息,免得重蹈覆轍。
吃過晚飯,又收拾了餐具,光才回到二樓,呈懶散的“大”字躺在床上。
久違地……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小光。”
佐為終于找到了和他單獨說話的空隙,飄到了他身邊。
他眼中的期待和隐憂都一分不少地傳遞給了光。
“佐為。”光給了他一個笑臉,希望他能因此而感到一點欣慰,“怎麼樣,是不是很驚訝?發生了這麼厲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