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觀鼻鼻觀心,隻管飲着飲子,不知加了什麼香料,這飲子竟是酸甜的,甚是合她口味,不禁又找秋韻要了一杯。
反正镖局對她恩重如山,她定是站在镖局一邊,而镖局當家的既與侯夫人是親近的師兄妹,那她自然也是侯府一邊的。
侯夫人顯然也同她想的一樣。
隻是在亭亭玉立的少女面前爆粗到底不雅,侯夫人對崇嫣露出溫柔笑意:“崇姑娘,路上吃了很多苦罷。”
“崇嫣不苦,崇嫣來西北見了許多平生未見之物,一路上很是新鮮。”
至少沙匪和駱駝,她是第一次見。
“師兄也真是,将妙齡女兒家當男子使喚,”侯夫人嗔怪一聲,師兄既命崇嫣送信,自然是對崇嫣極為信任,見她風塵仆仆,衣裳狼狽,一點也不像她嘴中所說的不苦。
哪個女兒家不是父母的心頭寶,侯夫人心中酸澀,盛邀崇嫣在侯府小住。
崇嫣率直應下:“還想向夫人讨教九節鞭呢。”
若她有侯夫人這舞鞭子的本事,就不會被林銘輕易抓住馬鞭了。
怎地又想到那沙匪,崇嫣心中泛起懊惱。
“果然還得是女兒家,比我兒得趣多了,”侯夫人被崇嫣逗得笑得合不攏嘴,覺得與她甚是投緣,喊來秋韻:“領崇姑娘去廂房安置。”
崇嫣大方道謝,随秋韻去了秋霜院一間廂房,換下滿是塵土的男裝,清洗一番,穿上衣架子上侍女早就備好的西北衣裳。
上身一件秋香色對襟小褂,一襲花紋繁複的靛青百褶長裙,配貝殼腰飾,侍女又遞來一串瑪瑙珠串做胸飾與上衣相配。
崇嫣覺得有些重了,正欲婉拒侍女遞來的頭飾,卻見這頭飾的樣式愣住了。
隻見頭飾下綴着一串玉葉,薄而透亮,跟林銘所戴的那頭飾上面的青葉一模一樣。
“西北的工匠手真是巧,人人都能得這樣精美的頭飾。”她不禁贊道。
侍女掩唇輕笑:“姑娘說笑了,此頭飾專供冠軍侯府,怎是人人都有的。”
崇嫣心中咯噔一下,隻猜測林銘難道是偷了冠軍侯府的頭飾,才被侯府追殺,不得已混迹匪幫?
崇嫣謝過侍女,任由侍女擺弄,頭飾将雲鬓包裹,一串玉葉搭在額際,更顯面若芙蓉,雙瞳剪水。
她謝絕了侍女陪伴,準備就如此穿着去大昭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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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霍七到了商行,自是按照霍凜吩咐,客客氣氣把水兒請來侯府。
他鬧不明白世子所想,隻知世子用的是‘請’字,那自然不可動粗,且要對人好生禮遇。
将人安置在前廳後,便馬不停蹄地去找霍凜。
霍凜聽聞人已在冠軍侯府内,嗤笑一聲,扔出檀木盒:“把這個送去,吓一吓她。”
霍七照做,半個時辰後回到霍凜跟前複命。
霍凜支着額頭,虛閉雙目,想到什麼高興之事般牽起嘴角:“怎樣?”
霍七支支吾吾,隻覺世子出去一趟怎麼變幼稚了,且斷魂果的果核又不是什麼兇煞之物,怎會吓到人,不過那少女确實在前廳坐立難安,誠惶誠恐。
“罷了,我親自去。”霍凜皺起眉,手搭在衣襟上遲疑一瞬,換了身花紋更加繁複的玄衣朝前廳走去。
途徑秋霜院,隻覺一瞬間光線照眼,霍凜側目看去,見一少女從秋霜院出來,剛剛照他眼的是她身上飾物映過來的光。
他隻能瞧見她的背影,見那纖細身姿,霍凜心中劃過異樣。
“那是誰?”
“屬下也不知道,”霍七頓了頓,想起出府前遇到秋韻:“屬下出府前遇到秋韻領着武隆镖局的镖師去了侯夫人那。”
“镖師?”
霍七試探問:“可要叫她上前來?”
“不必了,應是母親的客人。”霍凜收斂心神,大步流星朝前廳而去。
他有些期待‘水兒’見到他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那滿嘴謊話,花招也多的少女又會出怎樣的招來打發他。
他亦想問,又犯到他手上是何感覺?
帶着濃烈的期待與莫名的情愫,霍凜踏入前廳,擡眼朝廳内的少女看去——
緊随其後的霍七隻覺霍凜周身氣勢驟變,剛剛還特意換了身衣的世子斂了笑,面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