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所做的事向來沒多安全。
俞似玦記挂崇嫣安危,也很清楚自己沒什麼武力,于是他叫了兩名侍衛同他一起,剛找到崇嫣就看到這麼個場面——
她一個女子孤身面對耍酒瘋的羌人莽漢。
“崇姑娘,你可知危險二字怎麼寫?”
呼混耶被侍衛制住,崇嫣對俞似玦揚起輕松笑意:“俞大人不愧是探花郎。”
此話一出,俞似玦就知道崇嫣果然是故意講那番話,引他帶侍衛追來,隻是若他沒意會過來該如何是好?
俞似玦有些無奈:“羌使可曾傷着你?”
崇嫣搖頭:“大人來得及時。”
隻是俞似玦到底低估了呼混耶的武力和胡來程度,兩個侍衛被呼混耶甩飛出去,壯碩的羌人直沖向崇嫣。
“崇姑娘小心!”俞似玦護在崇嫣身前。
崇嫣也沒想到呼混耶這麼莽,她臉色微變,翻手就去抽自己腰帶裡藏的軟鞭。
她為了今日,特意在腰帶裡縫了條短鞭。
一隻手摁住了崇嫣抽鞭的手,熟悉的冷香沁鼻,霍凜一腳踢中呼混耶胸口,将他狠狠踢飛出去,呼混耶高大的身子将那地上宮燈砸得粉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霍凜收了腳,瞥崇嫣一眼,轉頭對着身邊錦衣衛下令:“将神志不清的羌使押入錦衣衛大牢,清醒清醒。”
呼混耶雖飲了酒,沖力也不可小觑,霍凜竟能一腳将他羌族勇士踢暈了去,譯令史暗暗心驚,又聽說呼混耶要被送入錦衣衛大牢,忙上前求情:“魏大人,呼混耶隻是喝多了,不是有意冒犯這位姑娘。”
霍凜慢條斯理地理着袖子:“本官警告過你們,羌族使團不管好這條瘋狗,本官會來管。”
這也是個有嘴不饒人的主,譯令史咬牙,正焦急,見謝執玉帶着西廠錦衣衛走過來,他像看到救星一般上前:“謝大人!”
謝執玉擺擺手,看着霍凜笑:“魏大人,還是你腳上功夫略高一籌啊,竟比我先趕上了這趟熱鬧。”
他一個轉眼,在霍凜身側看到了崇嫣,謝執玉有些意外地擡眉,随即恭敬拱手:“崇姑娘好。”
東廠廠公義子,西廠督主義妹,這個組合今日竟站在一起,好生奇怪,謝執玉轉念一想,竟心驚地發現自己對此沒有特别驚訝,畢竟魏淩遲之前就動過崇嫣。
謝執玉此前總覺得魏淩遲的氣息似曾相識,他參不透,今日才有恍然大悟之感,原來魏淩遲是與他氣味相投啊。
食色,性也。
男人想要一個女人,無關她的立場,甚至無關她的意願。
抛開姜少娴義妹的身份不論,崇嫣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姜督主為她作畫而不自知,呼混耶酒後鬧事也有她在場,還有俞似玦,如今魏淩遲也摻一腳,不奇怪。
“謝大人……”崇嫣走近謝執玉幾步,嬌嬌弱弱,似有無盡委屈,美人低頭垂淚,又恨恨看那兩個羌人一眼:“你别放過他們。”
話語未盡,被欺負的意思卻一切盡在不言中。
半片面具之下,霍凜神色越發幽冷,那雙星眸裡寒芒一閃而過。
謝執玉忽然憶起一雙相似的眼,也是這麼冷冰冰,不容侵.犯,眼神銳得像能殺人,他心肝輕顫,喉嚨幹澀,一時隻想讓魏淩遲露出更多這種神色來給他解解渴才好。
謝執玉取了一帕子親自替崇嫣拭淚,軟聲安撫:“莫哭了啊,姜督主若見了該心疼了。”
崇嫣被謝執玉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一跳,忙接過謝執玉的帕子自己擦,她與謝執玉就是在督主府相遇的點頭交,平時男人挨都不挨近她,生怕被姜少娴誤會對她有意,誰知道他今天抽什麼瘋。
謝執玉在羌使和霍凜之間兩邊打圓場,先将呼混耶押下去,又對崇嫣笑得溫柔,他點了兩個侍婢先送崇嫣回去。
崇嫣回到宴席上,坐在安甯伯府三姐妹中,無事可做後才感到耳垂傳來一陣刺痛,崇嫣一摸,這才發現耳墜掉了一隻,不知掉在了何處,昏霭沉沉,回去找也不方便。
她便将另一隻耳墜也收了起來,等宴席散後,跟着女眷步行出宮。
還沒走多遠,一小太監疾步走到她身邊耳語:“姑娘,魏大人說您耳墜落下了,讓您跟奴才去取。”
說着,小太監塞過來一張箋紙:“魏大人說,姑娘一聞便知真假。”
崇嫣将箋紙放在鼻尖輕嗅,果真在紙上聞到了霍凜身上的冷香,隻是——
她垂眼看一眼手中箋紙,紙上染了梅花樣子。
她知會弱柳在宮門口等她,自己跟着小太監去取落下的耳墜。
曲徑通幽,崇嫣跟着小太監後頭,摩挲着梅花箋紙,狀似無意問道:“魏大人慣常用此紙嗎?”
“是,”小太監畢恭畢敬答:“魏公喜此紙,撥給魏大人府上許多。”
說罷,他指着眼前的一處靜谧殿宇:“魏大人就在殿内,姑娘自己進去罷。”
崇嫣謝過小太監,提着裙擺拾級而上,推開殿宇的門。
“魏大人,我來取耳墜。”崇嫣步入殿内,揚聲喊,喊聲在空蕩蕩的殿宇中回蕩。
沒有人回應,崇嫣甚至懷疑是不是小太監诓她來此的。
正要退出,忽聽一聲問:“你喜歡謝執玉?”
崇嫣仰頭,見霍凜正屈起一條腿坐在對面的房梁上,手裡拿着她的耳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