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芸眼裡含了恨意,這老妪竟然敢提當年,當年她們如何逼迫自己的,她還曆曆在目。那崔氏郎君五十多,妻妾成群,生的郎君都比自己大,人人都勸她嫁了,人人都說那鳏夫好,她那繼母也變了面孔,說是自己給寵壞了,父母之命都不聽了,這崔氏多好的人家啊。
她吃過的苦,覺不會讓自己的子女重新吃一遍,盧娘子雙手握了拳。眼眶盈盈也像是含了淚,那繼外祖母看了,笑容更甚。
玄淨連忙扯了阿娘的手,才讓盧氏從憤怒的情緒裡走出來了一些。
盧娘子帶着她們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玄淨回頭,那繼外祖母,竟然還能對着她微笑。
“她這樣無禮,你做何還這樣優待她。” 旁邊有娘子為繼外祖母打抱着不平。
“她阿娘去的早,我又是後來的,總要對她好些。”一臉慈母模樣的無奈,像是溺愛兒女的慈母一般,隻對着盧芸離開的方向,無奈苦笑。
春日時分正是天高氣爽,花開滿城的日子,他們離開了盧府的所謂的探春宴,回了裴府。
盧娘子一直坐着仿佛入了定,手裡的水果也掉落了兩三次,偶爾窺一眼想玄淨,看她同樣憂心的望向自己。這是自己的心中寶,怎能讓那盧家拿捏了去。
“李玄淨。”
玄淨聽聞阿娘喊了名字的全稱,吓的身體一抖,就和幼時犯錯被老師喊全名的威懾力也無什麼差别了。
“有些事我也該告訴你,由你自己來決斷,我隻問你,若蕭家那個郎君想要娶你,你想嫁給他麼?蕭家的那個次子,雖承襲不了什麼,年紀也有些大了。今年四十有三。”
玄淨撓了撓頭,這阿娘口裡沒有一處這郎君的好,想必也是不想讓她嫁的,可她并未見過,又怎能妄下結論。
“阿娘我并未見過這蕭家的郎君,年紀大些沒什麼,主要是才行品德阿娘可有了解?”
盧娘子搖了搖頭,她遠離長安許久,雖已打聽過,不過也是年紀官職之類的,具體為人如何,隻聽說是個有些執拗的文官。
“若有機會,我可邀了他你們見上一面,我就怕我那弟弟和那繼母搶先,把你騙了哪裡去,直接說你們私相授受。”
今日不論什麼探春宴也好,扣了嫁妝也好,本就是想見玄淨,特來試探看看終究是個什麼性格,嫁妝克扣了那麼多年,也肯定是不想還的,那盧芸嫁給那低門小戶那麼久,又又什麼能耐,不過随意找個借口就是了。
傳言裡玄淨又是個文靜的,不善言辭話不多的,這個繼外祖母也想見見。沒想到今日見到,牙尖嘴利得很,不過她那弟弟盧氏如今的家主今日表了态,定是要淨娘嫁過去。
那盧氏家主見了這個久未見面的阿姊,也沒有寒暄問候,而是直接表明,她若肯将女娘嫁過去,盧氏一族自然會幫扶這她郎君的官路順遂,若不肯嫁女,她那一雙女娘可沒有什麼七姓十一家的限制,莫說盧芸的嫁妝,她郎君的官路,她女娘的姻緣都要在好好掂量掂量,是否得罪的起,如今的情況,可不是阿姊當年,自己一人從世家大族脫離那麼簡單了。
本就是為了兩姓之好,玄淨是人是鬼,她這個弟弟都是不在乎,淨娘嘴巴在厲害,對她那個弟弟而言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真正的權利面前,她一個弱質女流又算得了什麼。
盧娘子反而怕她們故意針對,再用權威打壓她,閑言碎語就很讓人受不住,再像當年那樣,私下裡讓那蕭郎君見了玄淨,再傳言他們私相授受哪怕沒成,再傷了聲譽也不好嫁人了。
“你這幾日還是照常去那寺裡吧,但願有其他娘子對你有意,隻是一定要和小娘子們一起,可千萬别獨自去往什麼地方,懂麼。“
“阿娘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們嫁高門顯貴也好,嫁平民百姓也好,阿娘隻要順遂快樂。”
盧娘子的話戳上了玄淨的心窩子,她可沒有過這麼好的阿娘,心裡感動,腦子就更活絡了。
“阿娘的嫁妝是不是還在我那繼外祖母那裡?”
盧娘子聽聞一頓,“怎麼突然說這個”。
“阿娘你若信得過我,就放手讓我做,我有個主意,需要妹妹和光郎的幫忙就足矣,不出五日,那繼外祖母定會歸還”
這個玄淨來了長安不知為何,總覺得她長大了些,說話做事總也擺了大人模樣,今日裡她那繼母竟然還被她占去了便宜。
“好,阿娘配合你,你且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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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大慈恩寺内。
"争攀柳帶千千手,間插紅花萬萬頭"成群結隊的小娘子們在鬥完花,找了處草坪坐了,侍女們搭起了裙幄宴為,這娘子們春日裡鬥花是隻有貴女們才玩的起的,花匠們近日培育的名貴花卉,全被長安的娘子們高價買走了,一擲千金的隻為奪魁。
秒柔也混在這裡頭,她今日隻别了一朵桃花在頭上,穿的又是清雅的黃綠色她等阿姊來一起演出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