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淨如今領了使職,雖然依然位卑,可也是皇後親派的禦史,今日會有兩人來和她一起查案。
聽說是一位大理寺的司直,另一位是門下的給事郎。(1)三人裡官位最尊的就屬這門下省給事郎了,畢竟約見的地方,是離門下省最近的。
玄淨自覺自己位卑職小,之前從未經曆過查案一事,怕給人留下印象不好,變早早動身,先去準備。
也不知是兩位多大年紀的郎君,若是那守舊嚴肅古闆的老郎君,估計看見她一介娘子身,怕是要瞧她不起,又若是那心眼多,早早受了賄賂的,玄淨沒有話語權,想必不太能說得動他們去查那司衣局。怕是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了。
左思右想都是令人發愁,玄淨美目有些憂郁,但又想起聽說龍水池風景極佳,遍搭着那随侍的小宮女流玉的手,往那處走去。
門下省離望仙台處最近,因為這事要給好多官家娘子一個解釋,半大不小,還用不到大三司,(2) 但如今的陣容也能夠給娘子們一個交代,算是簡易版本的小三司。
考慮到順義門旁是大理寺的府衙,位置在最左側,那大理寺的司直卻說玄淨和那門下省的郎君,一個就住在宮内,一個要上朝,特以選了一個相對折中又風景極好的地方,先約上一面,互相對着各方證據梳理一番。
(3)龍水池水為渠水,東渠北流由東南郊馬騰空龍首堰引浐河入渠,彙為龍首池。
玄淨初聽這個名字,以為是什麼小河溝之類的。去了之後才發現。這不應該叫池,應該叫島,甚至不是一座島,三座島嶼與無邊的河水連接。
周圍不僅有環湖大道,還種植了成片的竹林。無數雕梁畫柱,金碧輝煌的亭台,更不惶說,假山,連着池面的平橋。
玄淨站在那池旁竹林邊,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宛如置身人間仙境。
玄淨還在與身邊的小宮女贊歎,這翠竹連綿沙沙作響甚是好聽,就等來了門下省的給事郎。
那玉樹臨風的郎君朝她走來,玄淨兩眼看的發直,她想了無數種老學究一般的郎官們,卻沒想到來的竟然是換了一身常服,紫錦圓領袍,玉輾龍盤帶,金裝鳳勒骢的裴松風。
玄淨撫了撫腦殼,是了,裴給事嘛。
“李娘子如今炙手可熱,竟然隻有公務上才得以見面了。” 裴松風走到李玄淨跟前随意找了個石墩子就坐下了,鳳眸裡含了冷嘲熱諷。
忙的連李府喬遷宴都沒有參加。
玄淨撓頭,她最近沒見他,自然也沒惹到他,這郎君怎麼這麼容易生氣。
饒是如此,李玄淨還是擺了最甜美的笑,一副大度從容之态,從包裡拿出敕碟。
“裴給事,士别三人也當刮目相看,雖然我如今也算是皇後親封的禦史,可我的确也未處理過這類案件,還望裴給事能看在舊日我們熟識的面子上,多提點,多加關照。“
裴松風看她一臉讨好,可也一副認真,那桌子上,擺滿了案件相關的卷軸,他随意伸手翻了翻,司衣處,尚食處,司農處的相關資料,一應俱全。
一介小娘子,頭一次處理如此大的案件,想必也是用了心。
可是這件事不是用心就能解決的,他隻希望她不要牽扯過多,折了性命。
樹枝上盛開的話,一陣清風吹過,雪花般飒飒然飛落,傾向樹下裴松風的身上,香花美郎君,如此盛景,李玄淨看的癡迷,裴松風卻輕微瑟縮了下,鼻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又一次臉紅了。
李玄淨看他似乎有些難受,之前也總這樣,上次想吃點心時也是這樣,可是又有什麼想說的卻不好意思開口??
李玄淨心中躊躇,不知是否該開口詢問,李玄淨看他眉目時而舒展,時而不虞,心裡拿不定主意。
他不會是在算計啥吧,之前一直聽聞這郎君心眼子多,她如今可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辦法把那司衣給陷害了。
李玄淨幹咳一聲,“郎君對此案可有什麼想法?” 她話還沒說完,遠處匆匆跑來一郎君,離着老遠就對着他倆行禮問安。
玄淨擡頭回禮,以為是大理寺的司直。
“裴給事,李禦史,十分抱歉,大理寺眼下有大事,司直特意拖了我來給兩位捎個話,他實在走脫不開,司直特意吩咐了,怕兩位等的着急,在東市太白酒樓的銅雀閣設了宴,兩位可以先去那裡歇歇腳,司直還特意準備了馬車,兩位先去用着餐食,司直處理完事務馬上就去。“
那郎君說的殷勤,一副非常抱歉之意,玄淨表示理解,心裡還覺得這司直甚是體貼。
裴松風闆着一張面孔不作聲,那郎君陪着笑,直到笑不出來。
“這位郎君帶路吧。” 裴松風松口,那郎君摸了摸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去往馬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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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酒樓的銅雀閣不同于其他酒樓,東市林立多間酒樓,多為廊庑環繞,亭台樓閣,每一處都是富貴無雙,可這太白酒樓不同,乃是間間獨立隔開,非預定不能前往,你在獨屬于你的閣間裡,内外多喧鬧都互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