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西州的第一夜接風洗塵宴,不過就是郎君們吃吃喝喝,互相誇贊一番,再互相打探一番,在輔以歌舞表演,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私下裡各有打算。
倒是裴松風借着羊肉串的由頭,和那龜茲使者聊起了打獵:“這跑起來的羊肉就是鮮嫩,宮中宴裡也常有羊肉,可這味道就是不同,你看我們的李通事都吃了好幾串了。”
一句話惹得好些人都看向她,她都不好意思繼續吃下去了,那蕭肆業倒是冷笑一聲,繼續飲酒吃肉。
龜茲使者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我們這的羊那都是在草上自由放肆跑牧養着的,有專門的牧羊人,這肉其實還不算嫩,裴大使要是吃過圍獵打下來的野外的黃羊,野鹿,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其他使者也紛紛同意,那些野味才是真正的美味,畢竟要靠出色的騎射,眼力,互相比試的成果,他們的圍獵,和長安這些京城貴族們不同,都是騎着駿馬,手駕獵鷹,馳騁在高山和草原上,和那真正的野生的動物厮殺一番,那場面壯觀又俊逸潇灑。
裴松風心懷狩獵之趣,有意提到:“我也自小學了騎射,不知龜茲、于阗、疏勒、碎葉諸君可否為我安排一場狩獵,我和随行的将士們也想和你們當地的郎君們一同比試比試,一展我輩之英勇與豪情。”
此言一出,四方響應,龜茲使者更是力邀衆人一同前往,本來安西都護府的治所(1)就安置在龜茲境内,短暫休息一夜之後,衆人又輾轉到了龜茲。
車馬一頓颠簸,這一路上行駛,土地竟然慢慢變了模樣,不再是那黃土貧瘠的樣子,附近三十裡就是一處驿站,哪怕偏遠的地方都有驿管,玄淨心裡有些佩服兩聖了。
最後一站驿館休息時, “婆婆菜!”玄淨指着山上一處野草,大喊了聲“你們看有婆婆菜”。
“這山中美味可多,隻是李通事口中的婆婆菜是指什麼?” 龜茲使者到了自家地盤,對于自家山上那些豐饒的野生自然是熟悉不過,可是婆婆菜從未聽說過。
玄淨仰頭,驕傲的眸子在說他們無知,“這可是頂好吃的野菜。”
這山中多有芨芨草、茅草、火絨草、野苜蓿,野生動物們愛吃,也有人采摘,可這都是采摘回去給馬兒吃的,人能吃的連着使者都不知道了。
那龜茲使者看玄淨摘了一棵,自己也伸手去抓來直接準備往嘴巴裡放,準備品嘗。
“慢着,這可不能直接吃,等我挖一些來,讓人做了給你們嘗嘗,這可是頂好的山珍也不換的味道。”
玄淨提起這個,眸子晶亮,華光溢彩,自己拿了一把小刀,就開始快速割起來,一身胡服的她看着身姿曼飒爽,她手中的小刀在陽光下閃耀着寒光,每一次割下去都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那龜茲使者,掠了胡須,“好來,那咱也等着李通事割了,做個山珍宴開開眼了。”
裴松風望着那明亮的眸子出神,一旁的蕭肆業一旁不屑喊着,“帶個娘子出門就是慢,做什麼都拖拖拉拉,李通事可快些吧,莫要讓這麼一群人都在等着你。”
明明是這蕭郎自己嫌累,自己非要每個驿館都要停下歇息一番,要不是娘子打圓場,讓大家有點事情做,跟着活動活動腿腳,這人怎麼還賴上自己家娘子了。
王女史聽了有些抱不平,話語沒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去:“郎君今日不是還嫌我家娘子穿着像個郎君,如今又怨上娘子們做事拖拉了。。”
話還沒說兩句,這耳光帶着風直接扇了過來,玄淨拉王女史速度快,裴松風也忙用手抓了那蕭郎的胳膊才擋住。
不知道這郎君使了多少力,這一耳光下來,怕是耳朵都要失聰。
王女史知道自己說錯話,惹了事情,連忙低頭不語,有些瑟縮的偷偷看着玄淨,她怕李娘子不要她,這郎君看起來就殘忍。
玄淨知道她是好心,裴松風私下裡和自己說過,這蕭郎心眼子極小,為人非常不好相處,遇事情能忍則忍,到了都護府再說,李玄淨平日都是避之鋒芒,今早被他嘲諷也沒怎麼正面回答,當下也隻能再忍了,連忙為自己的女史說話唐突安撫道歉。‘
那蕭郎還是不依不饒,看玄淨态度和緩,以為好欺負,這小娘子生的白淨可人,對那裴郎倒是熱情,心中早有不忿。
“李通事既然求情,不若給我下跪行個大禮,我就放過你旁邊那女史如何。”
這件事還是裴松風用軍規威懾下才算,又有使者在看笑話,倒是有個錄事參軍在一旁冷眼旁觀,說是自己會悉數記錄下來,彈劾那蕭郎,那蕭郎被落了面子很是氣惱,玄淨好言好語,和裴松風你扮黑臉,我唱紅,這事情才潦潦算了結。
李玄淨沒了心情,本就是想着讓大家不那麼枯燥等人,随意圍着山前忙割了一小把,剛剛那錄事參軍也幫着采了些,聽那使者說,這附近山上都有這種野菜,也不急于這一時。
他們一行人穿過了寬闊的街道,來到了安西都護府所在的城池。玄淨擡頭望去,隻見城牆高大而堅固,平面呈完美的方形。城四角均有突出的角樓,仿佛是四把利劍直指天空。
城牆四面都有馬面,這些馬面不僅是防禦工事的一部分,更是龜茲文化的象征。南牆上有兩個甕城,它們像是兩個巨大的堡壘,守護着這座城市的安全。
除了堅固的城牆和宏偉的建築,玄淨還聽說這裡各個君州還設立了屯田。她知道有田,就不怕糧食不足。
龜茲王,這位朝廷親封的龜茲都督,親自出城迎接他們,穿着和他們不同,頭戴彩帶,輕盈地垂在身後,眼睛和那波斯王子一樣深邃,都聽說西域多美人,這老國王也也誠不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