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說的事情,莫不是覺得我們為難你吧” 那為首一側的有些癡肥的郎君,大腹便便,歪着頭有些倨傲,話是對着李宗說的,眼睛的方向卻是谄媚的看向主位,讨好一樣為其甄酒,等着那主位的發話。
坐在主位的那位郎君,年歲四十左右的樣子,續了胡須打理修整的非常幹淨,長得也是周正,算得上美髯公,很是文雅和藹的态度,一隻手擋過那想為李宗說話的王璟敬來的酒樽,也等着李宗說話。
“裴叔父,你可不要吓到宗郎啊。” 一旁的王璟眼瞅着氣氛有些不對,雖然這件事對他也極有好處,現下着态度,算是威脅了吧?不是說好的用軟磨硬泡的方式麼?這明明還有幾日,完全可以慢慢磨嘛,王璟心眼子轉得快,心下有些不滿這幾位郎君有些操之過急。
“學生李宗,謝過裴侍郎厚愛,謝過各位吏部郎君們的擡愛。在下不為難,能為各位盡些綿薄之力,也是在下的榮幸。” 李宗站起,态度端和大方,文人雅士們威脅起人來,卻也是這麼不動刀補動槍的,隻拿你覺得最重要的事情吓你。
李宗來了長安,阿耶和叔父的職位都不夠去讀四門學,就連王縣令升了市令,才剛剛夠四門學的門檻,哪怕如今被現在暫住在佛寺裡的頗有名氣的大儒看重,多得了些知識,也有了機會同這些太學,弘文館和國子學的學生們共同談天,讨論學識,才發覺自己學而不精,很多書裡的知識寺學的博士們可能隻會講個皮毛,不似這些學生每日都是名師指導。
科考時,具體考哪種,則由考生自己決定是沒錯。可是五經、三經、二經、學究一經等級别,例如通二經者,必須是大經、小經各一部或中經兩部;通三經者,大、中、小經各一部;通五經者,大經、小經皆須通。
人很難掌握自己接觸的以外的東西,他未學過,自然是不會,他曆來要強,對自己也頗為嚴格,讀書用功,成績自然也好,考中應是沒問題,可是若選學究等級别的考試,和這些學府博士們的得意門生們比拼起來自然就不夠用了。
李宗這邊焦頭爛額,李玄淨那邊也被纏着有些心煩,可不得不敷衍着。
李玄淨找了好幾個由頭,都沒從那歡歌盛舞的宴會中遁走成功,幸好流玉娘子中途被禦正身邊的侍女叫走,又匆匆忙忙回來找她,說是禦正有急事,她才把圍在自己身邊那劉娘子緊緊握着的大手掰扯開,邁着流星一般的步子匆忙溜了。
就這樣還被幾個娘子斜眼看着,當着她的面不敢說什麼,等她稍微走遠了一些才在背後說她身份卑賤,得了一些賞識寵幸就不知道姓什麼了之類的。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在李玄淨耳中。
“娘子你怎麼任由他們在那邊說啊”和以往李玄淨睚眦必報的形象不同,流玉有些好奇,她怎麼不為自己辯一辯,任由着那幾個娘子在那裡指摘說嘴。
“我也想與她們舌槍唇戰一番,那麼多官家娘子都在,我說得難聽些,對我名聲不好,我那妹妹還在那坐着吃酒呢,她與她那些小姊妹還要來往,更何況,她們對我不好,是她們心眼不寬厚。“ 李玄淨邁着大步子從宮中一處花園經過,輕車熟路的從一旁小路穿過,兩旁的水池都是白玉石堆砌而成的,這條路走的久了,竟然都覺得這錦鯉池子沒有那麼奢華紮眼,而是覺得白石的池子看着更清爽,池裡面養了無數錦鯉都肥肥胖胖的,路過看兩眼,覺得心情都會好上許多。
”她們一向高傲慣了,聚衆一起左右無事可不是愛說閑話,我如今剛剛升了職位,我阿兄又臨近科考,總要低調些,這又不是西域,可以暢所欲言無人管束,你久在宮中做事應當比我了解的多,對了,禦正找我何事?” 李玄淨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都是些娘子間無聊的小事,實在是不想浪費唇舌。
如今她在禦正處,正幫着整理曆年來地名改置記錄,和之前典書整理的戶部報送的災害記錄,說是皇後殿下急用,這幾日忙的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與這些娘子們為這些閑言碎語多費口舌。
她都不想來參加這種宴會的,大大小小,接連不斷實在是厭煩,還不如多整理幾則起居注都能多學些東西。
還是上官禦正笑着對她說,娘子們相處也有很大的學問的,要去看娘子們如今都圍着誰,說誰的壞話,再看突然間誰和誰關系熟絡了起來,誰和誰又生疏了,平日裡不怎麼說話的,突然搭上話了,再由這些細枝末節聯想到前朝,能判斷好些事情呢。
若都隻是閑話,自然就不用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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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冤家不要聚頭,李玄淨和流玉兩人還在說着那幾位娘子為何對她如此厭煩,另一些娘子為何又對她如此熱絡,不遠處就看到了縣主為首的身影,身旁跟着長相頗為清秀的那位裴家的娘子。
她也是來了宴會才知道,那位裴姓的娘子是裴松風的表妹,從洛陽來的,又聽說是耶娘逼迫着她來的,希望皇後殿下能做主,幫她也挑選一位好夫君,更是因為科考在即,裴家娘子還希望自己在杏林宴會中,來個榜下捉婿。
自然河東裴氏嫁女,不挑官品,隻選地胄清華,軒冕之族。
“見到縣主還不行禮?” 裴令儀見面前娘子面孔,勾起了嘴角,故意為難道。
李玄淨人還沒走到,聽得這麼一聲,心裡也窩火,她本來就是要對縣主行禮的,她這麼一說,到像是自己無禮,聽得她命令才去照做一樣,窩囊得很。
可是形勢比人強,現在她有要緊事見了禦正後要出宮去太白酒樓,甩了甩心中的不忿。
低頭垂暮跟着身旁的侍女們行了一禮,縣主倒是和宴會上表現不同,沒在為難她,讓她起身。
她正要離去,被面前之人擋了腳步,正是那裴令儀,她像左邊走,腳步也走向左邊,她去向右邊,那裴娘子的腳步緊跟着,貼的很緊也踏向右邊,竟把路給堵死了,李玄淨不知所以,有些迷茫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