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過夏月各個階段的成長照片。
孩子長的漂亮,完全中了基因彩票,一張臉全是挑着爸媽的優點長的。尤其那一雙杏眼,大而有神。
隻是,梁洛竺其實不怎麼喜歡夏月的眼神。
照片裡她的目光,總好像有一種能夠沖破紙面的鋒利感。
梁洛竺覺得,這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夏月到家裡來了以後,表現的一直都還行,但是現在,那一種眼神又出現了。
梁洛竺感覺自己從外到裡都被她給看透了。
沒有人會喜歡這一種感覺,尤其對面的那個人還是她的女兒。
她與許方明一樣,感受到了家長權威被挑戰,但是她并沒有覺得多麼被冒犯。
因為她早習慣了姿态柔軟,習慣了犧牲。
是啊,每個人都在犧牲,都在做貢獻的。
梁洛竺别開了眼,目光落到那盤水果。
進口的櫻桃裝了一小碟,這一碟就是幾百塊,能抵上她從前一個月的生活費。
所以梁洛竺覺得,夏月起碼也該對現在的物質生活有些感恩。
“你許叔叔不容易。”她緩緩的開了口,“一個家裡,大家相互幫襯,每個人都該作出自己的貢獻。”
她說到這裡,好像找到了底氣,又朝夏月看去:“你許叔叔的做法可能讓你有點不舒服,但他也是為了這個家,而且他也有分寸,不會……”
夏月卻懶的再看她了。
她垂下頭,突然之間又把話題回到了梁洛竺最先說的那個問題上。
“我小時候在學校就老被欺負。那時候被打了隻是哭。回家告訴我爸,我爸有一次終于上學校去給我找了老師。但老師訓過那群孩子以後我就被欺負的更兇。老是哭着回家最後我爸就也煩了。他責問我,為什麼學校那麼多人,就我天天被人欺負。對啊,這是為什麼。”她說到這裡又擡頭,朝梁洛竺看去,“您知道嗎?這是為什麼呢?”
梁洛竺對上她的眼眸,再次滞住。
而夏月其實不需要她的回答。她也不在乎她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她隻是不想要再跟她待在一起了。
“行了。”她于是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有點累,想要一個人待一會。”
梁洛竺醞釀了半天,最終還是沉默的站起身來。
在她邁開腳步時,夏月又提醒:“把水果也拿走吧。今天我沒有胃口。”
梁洛竺:“……”
在梁洛竺端着那盤櫻桃離開後,夏月沒有動彈,仍舊在床邊坐着。
她發了一會兒呆,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她情緒稍微好了一些。
“姑姑。”夏月接起了電話。
“月月。”電話那頭夏青泉朝她笑了起來,“今天是星期六,你出去玩了嗎?”
“嗯。”夏月道,“出去吃了個飯。”
“挺好。”夏青泉又問,“你在你媽那待的怎麼樣啊?有人欺負你沒有?學校怎麼樣,都适應嗎?”
她一連串的問題,夏月慢慢的回:“挺好的。沒人欺負我,家裡學校都挺好的。”
“真的嗎?”
“嗯,真的。”
“那就好。”夏青泉又道,“你媽雖然沒帶着你長大跟你不太親,但他們那條件好。姓許的有錢,你用不着跟他客氣,該吃吃該用用,等到你考上好大學,你就自由了,再不用看誰的眼色。”
夏月輕輕呼了一口氣:“嗯。”
兩人又寒暄兩句,夏青泉就挂上了電話。
夏月也沒在繼續發呆,站起身來去洗澡然後看書做題。
*
周一的早上,林朔如約派了車過來接夏月。他本人并沒有在車上。
路程繞過來有一點遠,林小少爺的确是沒有必要起個大早,屈尊纡貴的過來帶她。
中午吃飯兩個人還是一起。
這一回夏月配合這林朔,稍微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昨天你就一直在家裡看書寫題啊?”林朔朝她問。
“嗯。”夏月點頭,“别的也沒什麼事……你呢?”
“昨天射擊去了。”
“跟李揚他們?”
“沒有。”林朔擺擺頭,“阿嶼周末難約,他也喜歡在家看書……對了待會我帶你去認識認識我幾個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