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檸不由笑道,“不急,且看吧,這紀郎君回頭定要出事。”
果不其然,沒幾日,便聽着紀相不知如何曉了紀荷仗勢欺人,險害人命,深覺面上無光,回來隻命将紀荷捉來打,打得紀荷半死不活,又罰去跪了祠堂。讓着紀荷當即大病場,想是病好也出不來,到底紀相為以絕後患,将人拘在府中讀書,省得再敗了紀府名聲。
他雖有個長子不錯,然這家業長久,終不能出禍害才是,方打定主意,要好生教教紀荷。時孟卻不解,紀荷惹是生非不是頭次,怎就這次如此嚴重,思來想去,時孟想着晚檸,随即一問。
晚檸含笑回道,“紀相重長子而輕幼子,兼家中妻房溺愛隐着他,對幼子行止不甚了解。今有人将着事情傳到他跟前,讓紀相曉了全貌。為子孫計,以紀相性子,定是得好生管教。”
又未讓谏官彈劾鬧至陛下面前,算是保了紀相顔面,紀相感激之餘,響了個警鐘。此次無事,若有下回?縱幼子逞兇,壞人性命可是樁大罪過,幸落在王氏手中,要到了政敵處,則成大罪,就是這般仍讓王氏白得了個人情。
這些晚檸是不言語的,她瞧出時孟性沖動直爽,倒并非無心思,隻不欲深想侮人。晚檸很是樂意與這等人為好友,卻不願道些陰謀詭計污了這份清淨。
她不提,時孟亦不想,唯道,“這法子為何你用得,我便不行?你是不知,我原做過的,但人不理,反道我多管閑事,就不怎去了。要無大事,将人抽上頓即可,當作打闆子了。”
“這需得看人,有的上行下效,本就不在意;有的是溺愛過甚,荒失學業本性。你到這些子家裡說,除去引來不滿,是一點用也無。”晚檸歎道。
“因而我就抽人頓,要讓着全須全尾走了,我心不虞。”時孟道,她豈不知其中道理,然她本是将門虎女,對那裡頭的諸多彎繞不愛多思,家中權勢足以讓她在這京都中活得光耀。
隻是颔首,晚檸沒有多言語,她清楚人之差别,她喜能暗中教訓人,又不惹麻煩的行事。時孟更偏愛直讓人受教訓的舉措。思量了下,晚檸方道,“若逢上嚴重的,你與我講,我助你告個狀。”
時孟眼眸微亮,笑顔鮮明,“是個好法子……有那麼些去處,我隻入京兆府正是瞧不慣那些子纨绔子弟,每次見着都想着抽上頓,不抽心裡頭難受。”
這也鑄就時孟赫赫威名,京都中有些子身份的世家郎君皆不願娶其為妻。曾有人一聽家中看上的是時孟,愣是絕食上吊,被打個半死仍就哭着道不願,生怕以後成了親,出去喝花酒時,被時孟一劍宰了。
緻使時孟二九年華,容顔标緻豔麗,又是公侯富貴之家,卻無一人至她家提親。說來奇異,衛國公是毫不急切,講着他家丫頭看上誰,有誰豈敢不娶等霸道之語,武人流氓之氣顯露無遺。而那時娘子,據說山匪出身,對時孟更是寵愛非常,聽不得别人道一句不是。
這本是京中隐秘笑話,卻因着衛國公一言,各府郎君對時孟是畏之如虎,省得被瞧上捉去拜堂成親。以衛國公之權勢,家中長輩絕不會因此與人翻臉,不準還會無比欣喜。
若是他人,晚檸或會勸上個幾句,莫要太出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可時孟最是不同,她自個兒開心,家中又有父母兄長護着,哪需收斂性子。于是将心頭話語全咽下,笑道,“衛國公倒是任由你胡鬧,下回我定要瞧瞧,是哪位英雄能教出你這麼個不拘俗流的英豪來。”
“那感情好,我改日給你下張帖子邀你來。我阿娘定會喜歡你的。”時孟起了幾分興緻,她阿娘從小叫着她與外人接觸,她卻是不喜那些文官女兒,唯一好友又因父職調動去了邊疆。她怕着阿娘日日念叨她性孤僻,今又有了好友,阿娘想來也歡喜。
二人聊得正上興頭,有個小衙役氣喘籲籲跑了過來,聲音驚慌,“時經承,王經承,外頭來了個人上了公堂,府尹叫着我尋你們。”
“上了公堂……”時孟眼眸稍眯,眼瞧着衙役顫着的身子,直揚眉問道,“來就來,這一月總有幾個人來,哭喊着要伸冤告狀。縱是真有大案,那也是見過的,何須緊張。”
“不是,不是……是,是,那人是,來投案的……”衙役急得講不利索,好容易順直口舌,這才道,“那人是帶了人頭來的……蘇府尹叫着你們快些去,想是件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