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她一個人憂心忡忡,擔憂未來。
“好吃嗎?”
奚泠泠敷衍:“好吃。”
林景星點點頭,煞有其事:“就是太甜了。”
她想起來之前林景星還蹭過她的外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嫌棄還是喜歡。
“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他想了想,說:“看你。”
什麼意思?
奚泠泠一愣,不明所以,他絲毫不見外地從她盤子裡叉走一塊牛排,雖然是他切的,但他興緻勃勃:“你的更好吃。”
“嗬——”
奚泠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護食地叉住牛排,惡狠狠地吃了起來。
什麼年頭了,還耍小孩子把戲,人也是一副小孩子脾氣,混不吝的,沒個正經,車技也爛,不是超速就是急刹車,還總是耍人玩。
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那張臉,誰會喜歡他。
反正不會是她。
“生氣了?”
林景星狀似苦惱,他支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奚泠泠,眼眸裡盛滿了星星點點的光亮,掩去他眉眼間的鋒芒,溫柔一時。
“你不要給我再道歉了。”
為了避免他又出幺蛾子,奚泠泠先發制人,果斷拒絕了他,她一臉正氣,大手一揮,胸懷寬闊。
林景星悶笑兩聲:“為什麼?”
在這刹那,她忽得想起來他曾說過的話。
“不要道歉,理直氣壯地去生活。”
她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分明是不久前發生的事,可是現在再回過頭提及,竟有幾分恍若隔世,是以她不自覺帶着幾分懷念。
林景星沒想到她記得這麼清楚,他怔愣一會,也跟着笑了起來,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這樣和人相對而坐,悠閑散漫地度過普通的一天。
“那我可以更理直氣壯一些嗎?”
他意有所指,暗含深意。
“?”
奚泠泠不明白,隻覺得他又黏糊起來,有些嫌棄,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停地得寸進尺,大咧咧地索要糖果。
“我隻是希望”他的視線掠過桌子,投向遠方,輕聲說:“能每一天都像這樣平靜地度過。”
沒有無休止的争吵,也沒有潛藏未露的矛盾,更不會有歇斯底裡地怒罵聲,讓他心裡煩亂的琴聲就此停歇,迎來平凡溫暖的日光。
“可是有錢不好嗎?我做夢都想暴富。”
他從善如流地改口:“有錢且自由。”
“這世界所有的好事都要被你占去了。”
“我還有更多心願,也可以變得更貪婪。”
他從不掩飾自己,那些不甘與野心,哪怕縱火自焚,他也一意孤行,決不悔改,恰恰是這份坦蕩,讓他至今仍然保持着天真。
奚泠泠并不反感,人想上進些,這本沒有錯,隻是向來失敗太過輕易,而成功如鏡花水月,難以捉摸。
她想到自己擱淺的夢想,不禁感慨:“敬理想。”
“铛——”
酒杯當啷碰撞,氣泡咕噜噜不斷湧出,似爆發前兆。
夜已深。
林景星開車把人送到路邊,他還記得早上的事情,貼心詢問:“需要我開到公園嗎?不過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不好拿,在路上我幫你拿一下。”
奚泠泠遲疑地看了看邁巴赫,又看看他,說:“不用,你可以送我到門口。”
“好。”
反正夜裡太黑,他又是開車來的,應該不容易被室友們看見,她已經疲于争吵,不想節外生枝,風波又起。
她站在一邊,林景星彎腰從後備箱拿出兩個手提袋,随後他竟然拿出了一個大背包,純黑大容量:“送你。”
“哐當——”
他關上後備箱,徑直把背包往她懷裡放。
“是我以前用過的登山包,不用有心理負擔,隻是看你每天帶着闆子不太方便,換個大背包方便上下班。”
他态度強硬,不容拒絕。
見她沒伸手,林景星晃了晃背包:“那些小東西我都給你放進去了。”
言外之意是如果她不拿這個背包,那麼她精心挑選的小飾品和日用品都會沒有,“人質”在手,由不得她抗拒。
奚泠泠無奈接過沉甸甸的背包,随手挎在身上,另外一隻手拎着袋子,她也沒有過多推辭:“那就多謝啦。”
“不客氣。”
“我走啦。注意安全,到家後給我發個消息。”
“好。”
奚泠泠揮揮手,轉過身一步步走進小區,林景星一路目送,直到她消失在視線盡頭,被叢叢枯木擋住。
房間内。
奚泠泠卸下所有東西,她坐在床上,如釋重負,兩個袋子被她放在桌子上,她抱着背包,拉開拉鍊,準備拿出自己的東西。
“刺啦——”
拉鍊拉開,一束純白色驟然冒出,漂亮大朵的白玫瑰花束就這樣不經意地被呈現在她眼前,奚泠泠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準備了這一手。
她愣愣地看着花束,雙手小心地把它捧了出來,因着悶了些時候,花瓣有些恹恹的,但香味仍在,芬芳清香,安靜無瑕。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她緊緊地把這束花抱在懷中,猶如抱住某種重要的存在,她低下頭,臉頰虛虛挨着柔軟的花朵,努力呼吸。
減去花束的重量,背包重量減輕一截,底部擠壓着零碎的小東西,奚泠泠在桌子上清出一角,放上花束,開始往外倒自己的東西。
“咔嗒——”
幾個白盒子一齊被倒出,砸在被子上,方方正正,每個盒子上都貼了用藥提醒,她撿起盒子細看,□□。
适應症:焦慮、緊張等。
她忽然拿過背包,向内袋摸索着,不出意外地又拿出了一小瓶藥,奚泠泠攥緊手指,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小心藏好的藥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一邊是盛開的花束,一邊是蒼白的藥盒。
她眼眶發熱,心底一角轟然崩塌,再也維持不了堅強的假象,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她吸着鼻子,用力眨眼,用指腹擦去溢出的水汽,心裡是翻江倒海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