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淅的目光慢慢地從手中的暖寶寶,移到桌子上種類繁多的還微微冒着熱氣的早飯,再移到邰禦的臉上。
外頭天色已經微微亮。
“邰禦。”她喊他。
邰禦手莫名一滞,不鹹不淡地開腔:“怎麼?”
俞淅手指一下一下地剮着暖寶寶,肩膀無意識地就縮了些,再提起來,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她張了張嘴,卻失聲。
最終還是垂下眼眸,什麼都沒說出口。
“沒什麼。”她低頭吃飯。
*
臨近期末,事情越來越多,但對于不學習的人來說,卻是沒有什麼緊迫感,仍是像之前一樣逍遙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
每周五晚上邰禦何輝他們是固定要一起吃飯的,之前喊過俞淅,但她臉皮薄,禁不住跟他們一起吃飯被起哄,所以一直拒絕,這個周五也不例外。
最後一節課上完,邰禦照例先陪俞淅買飯,把她送回家,然後才出門。
其實關于邰禦非要送她回來,然後才走的這個事,俞淅之前和他隐晦地提過,表示她自己可以,不用他這麼麻煩。
邰禦當時是怎麼回答來着?
他當時在打遊戲,本來玩得也不是很認真,一聽她這話,态度更加散漫地觑過來。
自在道:“你當然可以了,你什麼不可以?萬能女王。”
“……”俞淅對他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神經稱呼嗤之以鼻,“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都什麼啊?”
邰禦躺在沙發裡,這一次幹脆看都不看她了,目不斜視地掃量着遊戲裡的畫面。
聲音懶洋洋的:“誇你女王也不樂意,不愧是女王。”
俞淅皺皺鼻子,不要命地跟他頂嘴:“那我誇你校霸也沒見你多樂意啊。”
邰禦啧一下嘴,把遊戲機放下來,活動手腕筋骨,“怎麼女王想過過招是麼?”
俞淅毫不畏懼地“嘁”了一聲,掉頭就走。
就知道吓唬她,實則根本不會動手。
……
“晚上回來要給你帶點什麼?”
邰禦蹲在門口,換了雙鞋。
俞淅搖了搖頭,“不用。”
邰禦又問:“城中心那邊新開了一家糖水店,不嘗嘗?”
糖水對于俞淅來說沒有什麼特别的吸引力,她拆開筷子的塑料袋,再度搖了搖頭,“真不用,你走吧,早點回來。”
邰禦聞言朝她這邊看了一眼,拿上鑰匙出門,“我走了,記得鎖門。”
俞淅嚼着飯走過去,點頭,“嗯。”
何輝他們要去吃燒烤,地方比較遠,他準備打車過去,但何輝又打電話過來說他正好要接陳子琳,順路從他那過,讓他不要再另外打一輛車了。
邰禦于是随便在旁邊找了一家飯館,買了瓶水坐着等。
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明天又不用上課,所以很多人都會選擇直接去城中心,因此學校附近的店今晚生意都不怎麼好。
老闆娘從後頭出來,和打掃完衛生的阿姨坐在門口的桌子前閑聊着。
邰禦無意聽人說話,但漸漸的,一些字眼鑽進了他耳朵裡。
“……哎聽我閨女說你帶你家丫頭去看城西那個老中醫了?怎麼樣啊?”
“哦,是,到底怎麼樣現在也還不知道呢,說是要喝藥,現在是第一療程,還有第二、第三療程呢,我打算先給她喝一個療程看看,如果那痛經有改善,再喝第二個。”
“那你到時候第一個療程喝完了和我知會聲哈,小悅也總說身上來的時候痛經呢,每次都疼得滿頭大汗的,看着我都揪心!”
“知道知道,有效果我一定和你說!”
……
邰禦晚上回去得不遲,八點剛出頭他就到家了。俞淅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趴在茶幾上寫作業,也不嫌姿勢難受。
他之前發現她愛坐在地上之後,就換了個特别厚的地毯,加毛加絨的,睡在上面都沒什麼問題。
他走過去,把東西放在她書旁邊,靠在沙發上,把電視打開。
“玩玩吧你也,别真學傻了。”
俞淅擡頭瞧了一眼,電視上放着某個好像很火的綜藝,裡面的人正在誇張地笑着。
盡管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俞淅還是被這人浮誇的表情和魔性的笑聲給逗笑了,呵呵樂出聲音來。
邰禦也樂出聲:“看給你學傻了吧?”
俞淅扭頭瞪他,“我是覺得好笑才笑的,才沒有傻呢。”
邰禦略略一挑眉,并沒有說什麼。
她轉回頭,注意到邰禦剛才放在她習題冊旁邊的東西。
“我不是說不吃嗎?你怎麼又買了?”
邰禦把音量往下降了降,遙控器甩在一旁,“誰說是給你買的?”
俞淅看他,“那你是給誰買的?”
邰禦後腦勺枕着手,饒有興緻地迎上她的目光,不以為意道:“我自己吃不行?”
俞淅才不信呢,“你才不會吃呢。”
邰禦微微點了點頭,“嗯,我不吃,所以扔給你了。”
他說着就還蠻認真地将注意力投向電視,好像那上面的綜藝節目真的很吸引他一樣。
俞淅早就習慣他愛把話往難聽了說了的行為。
她伸手把作業推開,撕開勺子的包裝紙,挖了一小勺芋泥,不打算和他計較。
原本俞淅隻是打算就着這糖水看一會電視的,順便也就着這電視吃這糖水,但沒想到,這糖水怎麼吃都還剩下那些小啵啵,綜藝居然也真的看進去了。
愈十點,綜藝結束了,俞淅後知後覺地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糖水,微微掉過頭,邰禦出乎預料地側着臉睡着了。
真是神奇啊……
俞淅輕手輕腳地拿過一旁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又悄然無聲地展開毯子,準備給邰禦蓋上。
她正專注地俯身扯那毯子時,邰禦睜眼了。
兩張臉近在咫尺。
鼻息交纏,緩緩升溫。
事實上俞淅什麼都沒做,但她就是莫名做賊心虛,好像她剛剛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偷窺他一樣。
她心口起伏,往後退,結果忘記了後面就是茶幾,眼看就要一個趔趄往後倒,邰禦措手不疊地拉住她,往反方向一帶,俞淅穩穩當當地摔在他身上。
像沸騰火星摩擦,一片熾熱迸射出來。
濺得俞淅手燙。
沒有了電視裡吵吵鬧鬧的聲音,客廳安靜得不像話,周遭空氣都像被熔鑄成一道嚴嚴實實的牆,密不透風。
隐約的,有什麼被撥亂了。
俞淅隻能聽到空調的排氣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她除了傻傻地看着邰禦,其他什麼都忘了。
半晌,邰禦動了動腿。
“準備坐到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