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每次不回家,你都會讓人找我?”
陳添瞥她一眼,“就找了幾次。”
“就幾次的話,那這次為什麼要找我?”黎艾刨根問底。
她問,陳添就答:“因為你最近不太對勁。”
“哪兒不對勁?”
“又是說想退圈,又是一個人猛喝酒,現在還跑來這兒吹一晚上的風。”
黎艾笑笑,“你來找我,不會是怕我跳海吧?”
“要是怕你跳海,昨晚上我就來了,不過,”陳添語鋒一轉,“現在我還真懷疑你想找死,這燈塔都他媽是危樓了吧,你還敢上來,也不怕一腳踩空掉下去摔死。”
“死就死喽。”黎艾一臉無所謂,她從來不怕死。
“死就死?”陳添似乎有些不爽,他睨向黎艾,“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就不怕我會傷心?”
黎艾一愣,她還真沒想過。
陳添這樣的人,你很難把傷心兩個字和他挂上鈎。他在任何事上從來都遊刃有餘,難免讓人覺得,他在感情裡也是如此,無論這段感情是什麼樣的結局。
“你會傷心?”這是句廢話,他都那樣說了,但她還是要問,為下一個問題做鋪墊。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良心?”
“那你會傷心多久?”她笑着問他,像隻是随口一句玩笑話。
死亡的離開和分手的離開雖然差距很大,但結果是一樣的,都是失去。
陳添不是那種嘴硬的人,他不屑于撒謊,她問他,是想知道,自己能給他帶來多大傷害,如果他覺得他需要很久才能不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那她還是早一點離開比較好。
她很想他能記得她久一點,最好是一輩子,卻不希望他用一輩子去懷念她。
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當然希望他能幸福。
可他卻說:“不知道。”
“……”被噎了兩秒,黎艾不信邪地追問,“連一個大概的時間都沒有?”
陳添:“沒有。”
“為什麼沒有?”
如果是他問她這個問題,她心裡就有一個答案:至少三五七八年,也可能是一輩子。
“沒有就是沒有,哪兒來什麼為什麼?我腦子裡沒有這個概念。”
行吧,這很陳添。
他就不是會去想這種矯情問題的人。
“你糾結這個幹什麼?你還真想死?”陳添擰起眉。
“沒有。”
“那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想退圈?”
“不喜歡。”黎艾如實回答,隻是省略了一些故事。
“不喜歡演戲還是不喜歡娛樂圈?”陳添繼續問。
黎艾不假思索,“都不喜歡。”
陳添眉心的溝壑松了一些,目光在她臉上打量着,她表情釋然,看不出有何隐瞞。
“就因為這個?”他最後确定一次。
“就因為這個。”
似乎是明白她為什麼不喜歡,陳添沒有接着繼續問下去,隻是仍與她保持着對視。
一道淡金色的光從海平線跨過整片大海,穿過他與她的視線之間。
因這道光,兩人同時轉頭,望向大海。
“太陽出來了。”黎艾說。
“嗯。”
随着太陽緩緩升起,煙柳色的光暈在海與天相接的地方蔓延,像一場粉色的霧,不多時便彌漫整個天際。
大海倒映出天空的顔色,粼粼波光間,似夜裡沉入海底的星光都浮上了海面,星芒與晨光共存,暮霭與拂曉交疊,像夢境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很美的一幕,讓人很難移開眼睛,黎艾卻側眸,看向了身旁的人。
陳添浸在金色陽光裡,那雙總是漆黑如夜色般的雙眸此時淺了許多,卻依舊深邃,像洇藍海底裡的琥珀。
“日出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你還看我?”
陳添這麼說着,卻也将目光從美景中抽離,對上正注視着他的那雙眼。
視線裡,那雙漂亮的眼睛彎了彎。
“你比日出好看。”
陳添神情一頓,而後,他眉尾緩緩往上挑,像遲疑。
記憶裡,黎艾很少對他說這樣的話。
“你最近,真的不對勁。”
“不過……”他唇角一點一點勾起,“我喜歡。”
語落,他傾身,在清晨的海風裡吻過來。
下巴被他擡起,後頸被他壓住,這樣強勢的姿态,換來的竟是溫柔的一個吻,他輕吮着她的唇瓣,在她唇間輾轉,沒有吻得很深,卻比深吻更讓人動情。
雙唇糾纏,呼吸交融,像要一點一點慢慢陷進對方身體裡。
海浪一層一層沖上沙灘,海風拂動衣擺,吹得他們的頭發交纏在一起。
黎艾覺得大腦一片暈眩,像浮在雲端,又像溺進海底,仿佛大霧裡迷失方向的船,隻能由他指引。
那種感覺真的太讓人迷亂,她完全是憑借本能在回吻。
明明那麼溫柔,卻又那麼叫人難耐。
陳添很少有這般溫柔的時候,以往他的吻總是來勢洶洶,帶着強烈的掠奪與侵占性。
他在日出時分吻她,此刻太陽已經完全從海平線升起,他還沒停,繼續吻着她,像要與她從日出吻到日落,吻到夜深,吻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