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藥的催眠來得突然,上一秒黎艾還在和陳添說話,下一秒就睡着了。
“黎艾?”陳添輕聲喊了喊她。
“嗯……”她竟還應了一聲,但聲音迷迷糊糊的,有種小孩子似的軟糯,她要是清醒,絕不可能發出這種奶呼呼的聲音。
“睡着了?”
陳添伸手,輕輕将覆在她臉上的碎發幫她别到了耳後。
她的頭發很細很軟,觸感極好,讓人總忍不住想揉一揉。
“喵——”
房間裡在這時響起一聲貓叫。
随後,一隻如同從埃及古畫裡走出的阿比西尼亞貓跳上了床,邁着極為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姿态高貴無比,但一到枕頭邊兒上,看着十足高冷的一隻貓立馬化成了撒嬌精,一邊發出聽得人心軟的喵嗚聲,一邊用腦袋去蹭黎艾的頭發。
陳添嘴裡輕啧一聲,這小家夥還跟他搶起地盤來了。
他把它抱起來,“别吵你媽睡覺。”
他抱着貓起身,帶着它一起離開卧室。
走到門口,他把房間裡的主燈給關了,天花闆四周的燈帶沒關,黎艾有幽閉恐懼症,這棟别墅裡每個房間總有一盞燈始終亮着。
……
黎艾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個小時,傍晚才醒。
燒估計退了,身上沒再發冷,頭也不疼了,但還是沒勁兒。
她躺着不想起,把手機從枕頭底下摸出來,準備看會兒小說。
她最近在看一本be小說,還剩最後幾章沒看完,今天接着看。
原本她以為這本小說一點兒也不虐,還挺甜的,結果沒想到虐點全集合在最後幾章,看得她不停掉眼淚。
她共情能力挺強,所以總是很容易眼泛淚光,但除了演戲時,她幾乎沒在人前哭過,也就在這種時候,于無人的昏暗房間裡,她才會這般流淚。
最後一章看完,枕頭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大片。
因為看得太投入,她壓根沒發現自己的眼睛哭得有多紅。
陳添抱着貓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她——
哭得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透了,淚濕眼睫,清潤瞳孔内盈盈有淚,像長夜裡的整片銀河都揉碎了,落在她眼睛裡,透着讓人心疼的脆弱。
那樣的破碎感呈現在她那張冷豔的臉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目及那張臉,陳添失神了片刻。
因這一幕下的她美得太不一樣,也因為許久沒見她這樣哭過。
上一次她在他面前哭,已經是四年前。
他抱着貓大步朝她走過。
“怎麼了?”他松了抱貓的手,伸手去捧起她的臉,“怎麼哭成這樣?”
黎艾葉擡手揉了揉眼睛,“看小說看的。”
“真的?”
放平常,陳添就信了,最近她太不對勁,他有些不信。
黎艾把手機打開給他看,解鎖後的界面就是那本小說的内容。
陳添這才信了。
“得。”
他用力揉了揉她頭發。
黎艾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這麼愛弄亂她頭發,撈過一旁的貓丢給他,“撸貓去,别撸我。”
“不想撸貓。”
“不想撸貓也别撸我,頭發被你弄得亂死了。”黎艾邊理自己的頭發邊抱怨道。
陳添笑了下,“那你撸我也成。”
黎艾動作一頓,擡起那雙哭得紅通通的眼睛瞪他,“滾。”
他那話,肯定不是揉他頭發的那意思。
“陳添你真的是個淫才啊,”黎艾忍不住想怼他,“怎麼什麼都說得到那事兒上去?思想得有多肮髒?”
“男人腦子裡不就那點事?”陳添完全不以為恥。
大多數男人腦子裡确實就那點兒事,但會承認的沒幾個。
“你真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
這人真的。
黎艾挺服他的。
“先說好,”黎艾拿手指他,“想想就得了,今晚我不奉陪。”
陳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起來吃飯。”
提到吃飯,黎艾這才想起來自己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這時候,旁邊的貓咪叫了聲。
黎艾轉頭看向它,摸着它腦袋說:“黎小二,你也餓了?”
貓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又喵了一聲。
黎艾将它抱起來,“走吧,去吃飯。”
懷裡的貓是陳添三年前送她的生日禮物。
本來,由于一直認為和陳添走不到最後,她完全沒有要和他一起養寵物的想法,免得分手的時候還得争撫養權,但既然黎小二是陳添送她的生日禮物,那它就是她的,她還特意給它取了‘黎小二’這個名字昭示主權,跟着她姓的貓,當然是她的。
抱着貓下樓,飯菜已經做好,剛剛陳添上去就是準備去喊她的,下午她還在熟睡中的時候他就給她量過了體溫,知道她的燒早退了。
傭人做了挺多黎艾愛吃的菜,還給黎小二煮了一小碗三文魚,兩人一貓一起在飯桌上用晚餐。
陳添坐在黎艾對面,背後的牆上挂着一面景泰藍古董鐘。
黎艾看了眼上面的時間,現在還沒到六點。
“你今天沒去公司?”
“嗯。”
黎艾夾了一片魚肉送進嘴裡,“為什麼沒去?”
陳添看她一眼,“你說為什麼?”
“就因為我發燒?”
“不然?”
“可我一直在睡覺啊。”
陳添似乎不明白她的疑慮,“你睡你的,我守我的,有沖突?”
黎艾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我意思是,反正我也是在睡覺,你完全可以去公司的,不用因為我耽誤工作。”
對此,陳添隻輕飄飄說了句:“工作沒那麼重要。”
黎艾愣了下,這句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
“工作沒那麼重要,你很重要。”
陳添是個并不愛說情話的男人,但黎艾總能在他口中聽見比情話更打動她的話,譬如這句。
這句話如果是從一個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嘴裡說出來,沒什麼值得動容的,但陳添是個在幾大媒體平台都擁有決策權的話事人,雖說他能擁有如今的地位更多靠的是他的家族勢力,但陳家不乏精英,他能被推到這個位置,坐穩這個位置,那就證明,他是精英中的精英。
她晃神之際,陳添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
陳添拿起手機看了眼聯系人,然後接通。
他垂着眸子,有一聲沒一聲地淺應着手機那邊的人。
大約是覺得這對話無聊冗長,他從褲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食指抵開煙盒,從裡從抽出一根松松咬在唇間,慢條斯理地用打火機點燃。
傭人為他拿來煙灰缸,他邊抽煙邊聽手機那頭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