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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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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道家用佛教的典故真的沒事嗎?

她陪笑道:“不敢不敢,隻是我……”

霄望散人含笑打斷:“既來之則安之,善信何必思慮過重。”

他從交織的衣襟中掏出一個布袋,拉開後取出一串白珠子手鍊,放到她面前。

她下意識地擡手去取。

是一串白水晶手鍊。

霄望散人道:“戴上後除沐浴外不可拆下,不得沾血粘水,也不得叫他人觸碰,每月中旬尋得晴日,置于日下晾曬半個時辰。”

他見眼前的魂魄在手鍊的作用下變得穩定,一點一點變得透白,随即融入軀殼之中,心中滿意,轉身便走:“善信須記得命裡無時莫強求。”

丫鬟們送客的送客,倒茶的倒茶,徒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她心中有很多疑問,且又悲傷又感激,五味雜陳,一時間尴尬地不知如何開口,隻好喝口茶掩蓋自己的無措。

突然郡主道:“午膳想吃什麼?”

她沉默了一會,道:“紅燒肉。”

郡主點點頭,綠蘇便支了一個三等丫鬟去廚房。

她低下頭,豎着茶蓋,豆兒大眼淚噗嗤噗嗤地滴在茶面。

這是她最後一次為自己而哭。

這道菜一吃就吃了三年,成為決明堂的小廚房午膳的标配。

即便寶知七歲時搬到新院子,也繼續保持早晨用完膳後先去慶風院向喬氏請安,随後一道前往決明堂,上午陪着老夫人,待晚膳時再回慶風院,同四方一道用膳,最後再回自己的明日館。

對此寶知隻能說,腳力倒是練出了不少,紅燒肉真好吃,姨母真溫柔。

一日,喬氏說是要出門處理鋪子,便先走一步,寶知作為大姐姐要領着宜曼、松清與喻台一道去決明堂。

沒想到在慶風院門口遇到要出門的謝四爺,謝四爺看着抽條長高的寶知,從稚嫩的小臉上看到文正的影子。

他未及冠時,連他父親都嫌他憨直,隻有文正不嫌他,便是文章讀不懂,也一遍一遍教他。

謝四爺上前一把子撐着寶知的腋下,把她舉的高高的。

寶知先是一驚,随即“咯咯咯”地笑起來。

可巧孫氏路過,心中嘀咕:這梁寶知平日裡拒人千裡之外,偏偏挑不出禮儀之錯,隻給着四房、老太太與大房好臉色,真是狗知何處骨頭香。

她面上不顯,繞道走了。

寶知一開始很防備謝四爺,姨母雖是有血緣的,但姨父作為名義上的親戚,長久便會嫌棄她這個拖油瓶,可她冷眼看了兩年,隻能說自己是小人之心,惡人見惡罷。

喬氏很早就把梁家的鋪子莊子轉移到寶知與喻台名下,還去順天府辦了一個什麼東西,寶知搞不懂,非要說,就是類似于現代的信托設定。

寶知完全理解現在這些财産由着喬氏打理,畢竟她什麼也不懂,而喬氏是真的為她好。

此外,更不必提梁府的房契以及梁府内的零零總總的财産。

喬氏、謝四爺如何對待自己的孩子,便是如何對待她與喻台,沒有優待,也沒有歧視,就好似寶知和喻台便是他們生的孩子——孩子之間便是平等對待,沒有優厚與冷淡。

這份平常才是寶知需要的。倘若他們對寶知與弟弟優于四房其他孩子,寶知反而覺得他們心懷不軌,想要捧殺她。

沒辦法,她總是習慣性地把人想成壞人,這隻是在自保。

寶知道:“姨父用了我打的絡子!”

謝四爺放下寶知,高興地抖了抖腰間的玉佩,那棕紅的絡子系着玉佩,在夏日的朝陽中灼灼發熱。

“那是我們寶知打的好,同僚都問是哪家鋪子呢,我可不告訴他們!”

“父女”兩熱情地交流了一會,謝四爺便出去辦差事,寶知進庭院。

東廂房早就聽到院外的動靜,紮着兩個小辮子穿着藍色大袖衫的小男孩像火藥似地沖出來:“姐姐!”

另一個比他矮些、更胖些的綠衣短衫的男孩也一道沖出,一道擠到寶知懷裡,把他的小表哥擠得歪斜:“姐姐先抱我!”

随後松源也走了出來呵斥綠衫小孩:“松清不許對喻哥哥無禮!”

寶知力氣有限,不敢用力掙開小弟弟,隻好有些歉意地看着胞弟:“喻台自己站起來,姐姐過會來抱你。”

喻台癟了癟嘴,勇敢地咽下眼淚和哭号。

松源抱起喻台道:“喻弟不哭,哥哥今日出府後給你帶一個木機小屋。”

松清跟姐姐親香夠了,心裡不屑:木頭小房子有什麼意思的。

睡迷的宜曼這會也沖了出來:“姐姐抱我!我今日要去明日館玩!”

這下好,松清被撞倒了,見喻台哥哥好奇地看着自己,又羞又疼。

雖然他才三歲,也知道羞恥了,便張嘴大哭!

松源見這熟悉的神态,心想跟宜曼真是如出一轍。

兩個小哥哥小姐姐各自懷裡抱着一個弟妹,哄着地上的弟弟。

雞飛狗跳後,總歸一同踏上前往決明堂的道路。

路上寶知問:“源弟,你又要去巧頑坊買木機小房?月例可夠?你們年少人一道出去總要開銷,若是不夠,便來找姐姐。”

松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現在在外面的書院讀書,與京中世家子弟來往頗多,出門總要給弟妹買些玩意零嘴,可是一個月也就5兩的月例,即便自己再省,也總有捉襟見肘的時候。

有些日子發現手頭寬裕了許多,每每外出遊玩回來都能給弟妹帶些小玩意,有次還給姐姐買了支絹花小簪。

松源不是傻子,一夜撐着沒睡,發現小丫鬟偷偷往自己的錢袋塞錢。

他心中感歎,不知道姐姐偷偷補貼了多少。

上次在店裡打破了瓷器,被扣着不讓走,他不敢遣人回府,還是小厮機靈,偷跑回來,叫房裡的丫鬟去找姐姐。

姐姐不喜出門,自打住入侯府便沒有獨自出門,為了他,領着小丫鬟跟着他的小厮就來救他。

那些惡人雖見他們錦衣華服,不敢造次,嘴上卻不饒人。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們這些少年人哪接觸過這些惡人。

松源這才知道禮義廉恥隻約束君子,不約束小人。

世上小人居多。

他和好友們隻能看着戴着帷帽的姐姐同惡人周旋。

那惡人嘴皮上辱他姐姐,他氣得不行,姐姐卻一派氣定神凝,有條有理地應對。

連惡人都無法應對姐姐的質問,剛想逃時,順天府的巡捕這才姗姗來遲,連着錦衣衛都來了。

他們這些孩子見到錦衣衛都瑟瑟發抖。

松源隻記得姐姐溫熱纖細的手握着他,給了他很大的力量,也帶給他挫敗感。

他雖年幼,卻想着保護姐姐,沒想總是姐姐保護她。

而姐姐還是那麼周到,即便在京中走動不多,在也外毫不怯場,待好友們家中馬車來接後才坐上郡主聞訊遣來的馬車。

在車上姐姐委婉地告誡他遠離其中一個好友,隻道:“最可怕的不是這些惡人,而是披着君子皮的小人。”

松源一點就通。

世上小人居多,但是最可怕是披着君子皮的小人,好似受禮義廉恥拘束,實則借禮義廉恥行陰私之事。

後來松源無數次回想起此事,總覺得自己的可以做的更好,可以像姐姐一樣處理,但過去終究過去,臨場沒有做到,隻能一直遺憾。

快到決明堂時松源道:“姐姐莫擔心,弟弟長大了,定不叫姐姐擔心。”

寶知不解,不是說零花錢的事情嗎,怎麼小表弟一臉鄭重,随口糊弄:“好好好,我們松源鐵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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