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知垂眸片刻,第一次喚他的全名:“邵衍。”
“等我的消息,等……”她下定決心似的:“你等我,等我來找你。”
邵衍不知她這是為何,隻好心中安慰自己,姑娘吓壞了。
喻台點頭示意後駕車匆匆離去。
三人知是無意撞見陰私,心中一片沉重。
不過一盞茶,便見謝四爺領人打馬為着那四人而來,邵衍不必說,便是另兩人也跟着家中長輩見過謝四爺。
周席玉見友人皆沉臉,便邀二人去他家玩,直到傍晚才叫二人展顔。
**
封夫人放權給大兒媳後,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一路近京,發覺流民漸少,心中隻覺反常。
在一處驿站休整時,封三爺在大堂裡打聽了消息,回來道:“也不知怎的,前些日子京城禁軍加強了管禁,還安了在京邊近涵州的巡查,流民都被趕往西邊。”
還有一個叫人奇怪的事,他想了想,還是跟母親說:“聽聞京中有些貴人大量買入些止血的、跌打去淤的藥材。”
封夫人皺眉,他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收到京中口信,怕是進出都被管控了。
“我們加快些腳程,早些進去,解決了你二哥的事便回隴西。”
聽到這,封三爺眼中閃過一絲陰鸷。
“還有,你非要把人帶在身邊我也不多說了。隻需一點,外頭怕是兵荒馬亂了,看好房裡人,”封夫人繼續道:“鬼頭鬼腦的,滿眼子算計,京中貴人多,也不怕被人勾走!”
封三爺笑道:“兒子心中有數,更何況袅袅生性膽小,不會誤事的。”
他話是這麼說,可回房後,看到那趴在窗口偷偷往外看的女子,卻沉了臉。
關門聲驚動了她,還不及反應,封三爺便至她身邊,掐住她的下颌:“在看什麼?準備着逃走?還是瞧上哪個下家了?”
女子尖着嗓子道:“沒……沒有,奴家就看看……”
她的恐懼取悅了他,封三爺松了手,轉而扣着她的腰,一隻大手“嗖”地鑽進斜襟,在那綿軟上搓撚。
女子随着他的動作顫抖着,雙腳都合不攏。
封三爺舔着她的耳垂道:“沒想到,菽發娘已經有這般明月了。”
那白兔在他手中抖動,激得他熱血不住往下湧。
封三爺狠狠擰了她,冷聲道:“給我老實一點,不過是看你還小,憐你才沒要你。若是這些日子沒管好合檔褲,勾着旁人破瓜,我便将你丢到軍營裡,日日做新娘!”
“聽到沒有!”見女子不回應,他厲聲道。
女人又疼又怕,嗚咽着回應:“知道了,袅袅知道了,袅袅是爺的人,斷不敢做出這般的事。”
封三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溫柔地将她抱在懷裡:“你乖乖的,即便日後三奶奶進門了,爺也寵你,叫你生一串的娃娃。”
女子也好似剛剛未被粗暴對待,如菟絲花般攀附着男人。
也怕夜長夢多,封家的車馬竟加快了一倍,比原先預想地還要更早一些抵達京城。
封三爺取了通關文牒後問道:“母親,先去外祖家還是先去南安侯府?”
封夫人道:“自是先去見你哥哥。”
這邊封家剛進城,另邊南安侯府就得了消息。
可巧寶知正在喬氏這說話,丫鬟便進來低聲說了這事。
她與喬氏對視了一眼。
喬氏道:“他們今日必來,終歸有外男一道,你今夜便宿在慶風院,别是被不長眼的沖撞了。”
寶知笑道:“哪有十四的大姑娘趕了姨父出去,霸着姨母的道理。我用了晚膳就走,讓喻台和松源送我回去。”
喬氏想了想,也妥當,叫人傳了信,讓松源喻台今日要早些回來。
謝四爺回來時發現孩子們都已經到齊了,坐在正堂内說話。
“哦!今日倒是我遲了!”他接過茶,笑呵呵地同大家說話。
宜曼迫不及待道:“爹爹!聽說封家來人了!您可有見到?隴西人長什麼樣呀?是不是耳朵大大的!”
謝四爺笑道:“哪能啊,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嘛。”
喬氏早習慣丈夫在某些事上的遲鈍,隻趕緊叫大家入座用膳。
大家沒有宜曼這般單純,便是最小的松清也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果然,剛放下碗筷沒多久,南安侯身邊的謝文來請謝四爺與喬氏去靜心堂。
寶知當機立斷讓弟弟妹妹們先留在慶風院,叫丫鬟婆子守好院門,自己隻領着夏玉與惠娘趕往決明堂。
她剛要過藤蘿橋,便見那上頭站着一人,雲母寬袖京繡長衫在風中凜凜作響,那四爪龍冰冷地望着來者。
寶知一愣,随即畢恭畢敬地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問殿下安,願殿下旦逢良辰,順頌時宜。”
太子身邊隻跟着兩名侍衛,常年不離身的碧玺串子在男子的手中嘎達嘎哒作響。
“哦,是梁姑娘。”他好似剛認出她來,平淡地叫她起身。
橋這般窄,上頭站着三個男人,寶知便沒法子過去,總不能叫太子給她讓路吧。
太陽落盡,周邊黑壓壓的,而月亮也才冒頭,寒點點地灑着光,照在那張交織着矜貴與昳麗的臉上,明明與邵衍一樣的鳳目,卻顯出不同的氣質。
寶知隻瞥一眼,見他沒有離去的意思,正欲告退繞路。
“梁姑娘向來籌劃周全,”太子忽地開口,居高臨下睨了寶知一眼,語氣清淡道:“可總歸有變數,不知梁姑娘如何應對?”
寶知低頭沉吟片刻,擡起頭來,頗無禮地盯着太子的雙眼道:“隻要最終如願以償即可。何處不通京城呢。”
其中之一的侍衛道:“大膽!竟敢窺視殿下!”
夏玉與惠娘也被寶知的舉措所驚,正要跪下,邊上樹叢作響,衆人便見小道上轉出一男一女,男子人高馬大,隻是那雙眼犀利逼人,跪下行禮,而那一同跪下的女子,即便是白着臉,抖着唇,也不掩蓋她的楚楚可憐、袅袅婷婷。
最叫人驚異的是,她的側臉竟同寶知有六分相像。
男人道:“臣隴西餘澤千戶長封亦捷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側頭,隻漠然道起。
即便封三爺想盡辦法撿了些話茬,也不見其流露半絲波動。
袅袅在一邊偷偷打量,心驚肉跳。
不愧是《錦城繁花記》的男主,天潢貴胄,這與身俱來的清貴襯得那人俊美無雙;難怪全書設定中最美的女主小時便對他一見鐘情。
隻是按照書裡劇情發展,這會日後寵冠後宮的懿貴妃應該和現在還是太子的景光帝不相識才對呀,為何他們還一副心平氣和地說話。
不過因為她代替了原主,極力勸說封三爺帶她來京城,故而提前一步出現在景光帝面前。
袅袅瞥了一眼封三爺。
這等人把原主小小年紀圈養起來,她穿書過來的時候才七歲,當晚便遭他逼迫,且陰晴不定。
現下景光帝提前見過她,即便按照劇情作為配角的原主後期成了懿貴妃的替身,當下也可能提早擺脫這封蠻子。
即便景光帝最是寵愛懿貴妃如何,她不也是不愛他,最後郁郁而終,倒不如成全了自己這番野心。
袅袅越想越興奮。
我可是掌握全書發展走向的大女主!這金手指肯定能幫助太子,這不是慣常古言裡的套路嘛,太子對她産生興趣,從而兩男争一女,雖然吧,她也挺喜歡書中那鮮衣怒馬的小公爺,不過跟太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女主選擇!
至于女主,那潑辣善妒的性子,即便是全京城最美的又如何,因為是南安侯的嫡女成為太子妃,最後太子登基了隻封了個麗妃。
真是可笑。
看來女配文裡的女配才是真女主。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接近男主。
反正古言裡二嫁的、做花魁的、做小妾的那麼多最後都成為皇後,她生父可是出身文州梁家,沒理由不行,更何況梁家在前朝也出過皇後!
她的幻想突然被封三爺打破,原來是太子聽了幾句後就走了,他們要恭送太子。
真麻煩。
袅袅偷偷撇了撇嘴,等到她成為太子最寵愛的女人,要讓太子免了她的禮,讓這個封三天天吃鞭撻。
她也隻是心裡想想,表面上如西子捧心,柔若無骨地靠近封三爺:“吓壞奴家了,還是爺臨危不亂。”
封三爺卻沒有理她,一雙眼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眼前行禮告退的女子。
“梁姑娘可出自文州梁家?”
惠娘與夏玉擋在寶知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這男人。
寶知答:“正是。”
封三爺道:“哦,家祖曾與令翁相交。”
按惠娘的想法,該是快快避開才是,這封千戶的眼神真是黏膩惡心。
所幸寶知說了幾句便告退了,她們也松了口氣。
旁人并不知封夫人同南安侯夫婦交談了什麼,第二日還未到請安時,一個消息徹底炸得京城如沸水,揭開了令月之亂的帷幕——太子在回東宮途中遇刺,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