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信這種東西有用,哈?”殷冉帶着少有或者說都沒有人見過的疾言厲色,在車庫裡堵住一個人。
被攔下的青年先是低着頭不說話,左右試探突圍,奈何這個通道口徑小,被殷冉以一種“一夫當關”的氣勢牢牢據守住。見實在走不掉了,才把懷裡抱着的一台儀器上鮮紅的數字展示給他看。
“喲,49了,真是厲害。”殷冉聲音帶着氣急的陰陽怪氣,青年看了他一眼,不争辯,悶着頭就又往前闖。
殷冉一把把他揪了回來。不知道是沒防備還是已經沒了力氣,好好的一個雙A執行官被拉了個趔趄,如果不是殷冉手疾眼快趕緊卸力再扶他一把,估計就得摔地上去了。
“白月舒,自己瞅瞅自己的臉色,說吧,幾天沒吃飯了?”
白月舒沉默。
“嗯?”
“……吃了。”
“吃了啥?哦,我聽說了,”殷冉表情難看,“‘速食營養餐’,對不對?除了我去逮你的那兩三次,剩下的你都吃它,對不對?”
“……”白月舒勾着頭,沒出聲。
看見白月舒還珍視地抱着那台儀器他就來氣:“你還信這玩意,啊?!你記不記得搞出這些的那個姓戚的是何人?他的得意學生!”
“……教授沒必要害我。況且,也早就有理論支持。”白月舒終于開口了,小聲争辯一句,不知道是為了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理論支持,理論支持……好,如果他真的能讓人死複生,那世界早就陷入熱潮了!永生啊,多少人想要?!”
白月舒被他突然吼出聲吓得退了一步,仿佛一個總是含笑逗樂的溫和兄長突然大吼着“我要吃人”,不由怔愣地擡頭看着他。
殷冉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跟他講道理:“不對,已經陷入過了。教授的構想在世紀初就提出來了,那時候大夥一窩蜂上,世界都狂熱起來,但現在二十年過去了,除了國際上多了一套‘數據收集九點五成以上才可批準嘗試複活’的沒用規定,你見誰有完整複活過哪怕一隻小白鼠嗎?那些數據丢失到都殘殺同類的不算。”
“大教授很厲害,我當然承認,但是除非他是神仙,否則不可能,或者說現階段是不可能實現複生的,你明白嗎?!”殷冉口水都要說幹了。
白月舒沒吱聲。
看着他古井無波的眼睛,殷冉忽然間明白了,就算拉他的是什麼牛鬼蛇神,告訴他的是些什麼“以命換命”的歪門邪道,他估計也跟人跑了,和教不教授的根本就沒關系。不由歎了口氣,無力地拍拍他的肩膀:“望遊看到你這樣會生氣的。”
白月舒不聽了,越過他就想走,被一把拉住手臂。
殷冉這次沒敢用力拉扯,怕摔了接不住對這副身體雪上加霜,就隻是把他按在原地:“你聽不聽也就算了。乖乖跟我回去,去醫務室,開點安神藥,或者鎮定劑也行,睡幾天,好不好?”
“等我忙完這裡的事了,還要去處理一下望遊的身後事。你是他的财産繼承人,也是他生前摯愛,到時候難道不去嗎?”
“然後,我們拿點舊物,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給他立個衣冠冢,好嗎?”
殷冉是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那麼長篇大論認認真真地安排着别人,就像那些前輩說的——終于長成個大人樣?
“但是他明明有機會……為什麼你們咬定他死了,為什麼一點點機會都不肯給?殷冉,你和他們一樣,為什麼不信我一次?”
那雙黑亮的眸子如今隻剩下黑,執拗得很。
“……”殷冉氣笑了。
感情他唾沫亂飛那麼久隻有自己是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