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估計知道‘缸中之腦’，那麼，月舒，你怎麼能确定你的現實就是‘現實’呢？如果你對你的‘現實’産生懷疑了，‘現實’真的也會變成假的噢……同樣，假的也能作成真的。一個懷疑着真假的現實，和一個确定虛假的‘現實’，區别……我認為，不大。所以，這麼一想，是不是就好接受多了？”

“你……如果我留下來，他……”白月舒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陸泊舟”，隻好籠統道：“……我們會怎麼樣？”

“我和你說過的呀，月舒，”戚愛眨眨眼睛：“‘陸泊舟’是我創造出來的一段數據——現在你應該不會懷疑這點了吧，也就是說想怎麼樣都是由我，或者說是你來決定。你想讓他記得你們這幾關的事，他就記得。你想要一個全新的開始，那也随你，反正他一定會愛上你的。”

“因為，他就是為你創造的。”

白月舒眸光動了動。

Ta見白月舒不說話，接着補充道：“我可以把他的記憶一直停在你們愛得最濃烈的時候。簡而言之，雖然對于你來說，是一直在為我闖關，但是對于他而言，你們卻在為了回去而努力着，又在這個過程中熱愛着彼此，永遠滿懷期待和愛意。就像……”Ta指尖一轉，一支豔麗的花出現在手上，戚愛紳士地伸着手，把花直直遞到白月舒面前。

很美，但一點芳香都沒有。

“……這朵假花，但也隻有它才能永遠美麗，也不怕有人傷害它。”

“何必再糾結呢，人們不就是為了為永遠擁有這份美麗，才創造出假花？”

戚愛笑吟吟地等着白月舒的答案，意有所指地低語道：“這不是對上一份愛的亵渎，相反，它是解脫，倘若愛你的人依舊在這個世界，他絕對不會忍心讓你被過去桎梏着。”

良久，白月舒下巴擡起，眼睛往ta手上看去，指尖動了動。

——好像，真的被說服了。

“我……”他很吃力道，好像在做一個很難的決定，終于深吸一口氣，意欲擡手推開那朵假花，緩緩搖頭道：“不……”

不能接受。

蒼蠅不叮無縫蛋，白月舒知道自己已經是千瘡百孔，内心的欲望早就從枯朽的心流出來，硫酸一般把他侵蝕得體無完膚，但是，白月舒更不能接受自己和魔鬼交易。

天使的另一面，是惡魔，天使的能力，惡魔也有。

區别在于，惡魔更善于蠱惑人心，它的幫助當然也是飲鸩止渴。

白月舒心裡搖搖頭，苦笑一聲。

他不想要這樣的愛情，用對故人情意綿綿的眼睛看着身邊的人，這毫無疑問既是對紀望遊，也是對陸泊舟的侮辱，盡管一個已經亡故，一個疑似不是人類。

然而白月舒才吐出一個氣音，頭才擺了五度，就見戚愛突然抽風了一樣，往後連退兩步才站穩。

白月舒一怔，然後掉在原地的花告訴告訴了他答案。

Ta看着地上被粗暴地切成四瓣的花，蠱惑人心的笑容淡了一些，然而也隻是挑了一下眉，就沒有了其它反應，讓人捉摸不透究竟有沒有生氣了。

“你這孩子，在鬧什麼？”Ta歎了口氣，輕輕責問道，好像真的在為自家不懂事的調皮孩子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