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都是賭,誰都不知道對方話裡究竟摻了多少水。這就是一場漫長的賭命轉盤。
像這種“君子協議”,隻适用于相信人間真善美的真君子之間,而不是倆互相提防的假君子和真小人,他們隻會當它是個冷笑話。
過于好笑,紀望遊輕咳一聲,倒是沒拆穿,突然問了個無關的問題:“怎麼隻有二十年?”
宿懷楊眯起眼。
他聳了聳肩,笑容蓦地有些揶揄:“我還以為您老會來句‘信我,得永生’之類的呢——至少也許諾讓我這輩子安安穩穩,這樣才有足夠吸引力呀。您這麼……”謙虛得令我不習慣。
後面半句紀望遊雖然沒說出口,宿懷楊似乎已經了然,不屑、又孤高地說:“為什麼是二十年?”
他施施然地背起手,略擡起下巴,陰恻恻地看着紀望遊,眉宇間的僞裝出來的耐心逐漸削薄,那股自負又隐隐露出,是一如既往的狂傲不羁、七部長來都要給點臉面的老瘋子、大科學家。
“當然是二十年後我估計就要退休了。剩下一幫廢物點心,除非你變成了植物,不然誰拿捏得了你。”
“……唉。”
紀望遊心裡遺憾地歎了口氣。
話糙理不糙。
雖然他非常地想讓人把宿懷楊從位置上撸下來,是誰都行,這是他十九歲之前的夢想,可惜一直沒有人來滿足他小小的心願。這些年輕人啊,不争氣的點不是不夠努力,他們差的就不是知識性的東西,而是野心,敢把一個3A執行官當成小白鼠看的那樣的野心。
搖了搖頭,紀望遊站了起來,徐徐說道:“好了,今天就這樣吧,檢查都做完了是嗎?那我得回去了,不然有人該擔心了。”他眨眨眼:“您的意見很好,我會仔細考慮的,那麼……再見?”
“……?”宿懷楊難以置信,甚至呆滞了一下。
他這語氣,怎麼像是個聽完推銷保健品,看對面銷售員掏心掏肺,口水噴濺嘴皮子都起泡了,耗了對方一下午,結果末了隻是接過傳單,說回去考慮考慮的屑顧客?
下一步是不是再也不來電?
宿懷楊伸手攔了一下,“……你還在當我危言聳聽?”
紀望遊的動作比他快多了,腳下一移,人就到門口,回過頭,像隻狡黠靈巧的貓,張了張爪:“不啊,你說的有點道理啊。”
宿懷楊:“那你……”
紀望遊挑了挑眉:“可信和不信不都是賭嗎?既然都是賭,那我為什麼要跟着你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