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是你的私産,你當然擁有完整的支配權。”
黑色的核心種回答,他也開始避重就輕打太極。
他們像是兩個心懷鬼胎的談判者,都不想讓自己處于不利位置。
“沒有一句實話的騙子。”
銀灰色的雌蟲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你的一部分性格過于正直,正直得不像一隻蟲子。同時傲慢讓你習慣正面交鋒,即便是處于下風,也難以做出真正下位者的姿态去讨好掌控你命運的存在。”
平靜地注視着薩克帝,克拉克輕聲歎了一口氣。
“不合時宜的仁慈、不符合我們本性的正直、善于投機的眼光、足夠強大的能力、憤怒、傲慢、野心——這是構成你的一切要素。”
“說實話我應該直接抹消你。”
第二雙灰色的眼瞳睜開。
一瞬間危機感直擊薩克帝天靈蓋。
他意識到對方的話語中确實包含着正确的部分。他身處高位太久,被緊促的時間裹挾着往前沖,睜眼後雖然經曆過幾次戰鬥,但總體而言未曾一敗,這充分地麻痹了他的警惕心,下意識地認為車到山前必有路。
但事實是不講道理的。
如果克拉克真的想要動手,他和格拉今天誰都無法離開戰艦。
對方沒有像喀特拉那樣整天挂着異化形态晃來晃去,但危險程度卻遠甚于那隻紅色雌蟲。
一個全身鱗還沒恢複齊的他,現在根本掰不過眼前健康的核心基因種,更遑論克拉克身後是整個武裝小隊和一大堆戰艦。
“你也說了,是‘應該’。”
他同樣直視着面前尚無法判斷敵友的難搞家夥。
身體繃緊的瞬間,格拉便松開了抓着薩克帝的手臂,以免自己妨礙到一觸即發的争鬥。
對方不動聲色地調整成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漆黑的鞭尾将雄蟲圈在身後。
“我們并、并沒有争鬥的意思。”
格拉結結巴巴地開口,他的尾巴緊張到快打結了,翅膀也緊緊地貼着身體。
“您對Ja當然擁有最高的、完整的支配權。喀特拉帶走了我們的同伴,我們隻是想活下去。”
“就我所知,喀特拉對整個安貢疏于管理,對Ja的生産也不聞不問,您可以放任一隻不合格的野蠻蟲在Ja浪費資源,卻不願接受一個更負責的管理者嗎?”
克拉克看了他一眼。
雖然沒有外洩的信息素,但本能讓雄蟲幾乎要發起抖來。
“這才是正常下位者的姿态。”
克拉克說,對着薩克帝。
“我不知道你的習性從何處習得。但如果這次踏足能源星的,是我的族群中其他任何一位高等種,在剛見面你表現出抗拒的時候,你的頭顱就會從脖子上掉落。”
“别急着憤怒。”
第二雙眼瞳緩慢閉合,像是昭示着殺機的消散。銀灰色的雌蟲轉身拿起盛着蜜露的容器,那些琥珀色的液體輕微晃動。
“你在未曾獲得足夠的權力前,就輕而易舉地暴露出你的輕蔑和抗拒——打赢喀特拉讓你腦子放空,敢對着不了解高位核心種露出獠牙。”
“你的伴侶問我為什麼不願意接受一個更負責的管理者,不要誤會,我不懼怕野心,厮殺和鏖鬥寫在我們的基因上,在争搶中獲得一切、在争搶中死去都是我們應得的。”
“但是如果你連自己的怒火都控制不好,我甯願選擇一個喀特拉那樣的蠢貨放在Ja當成裝飾物。”
“你還無力扛起一切重壓,但始終不願低伏四肢垂落翅翼;救了那些弱者,卻又為了不切實際的驕傲将你的族群置于危險之中,這讓你看上去活像一個為了自我理想而殉道的……”
話語輕柔地打了個轉,灰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地凝視着對方。
“———人類。”
薩克帝感覺到後頸處的鱗片悄無聲息地覆蓋上皮膚表面。
這隻雌蟲真的很邪門。
已經不是物理攻擊的範疇了,純魔法攻擊。
即便是精神感知力超群的格拉,也沒辦法如此精準地每一腳都踩在痛點上。
“你的諷刺方式過于别具一格。”
金棕色的眼瞳毫不避讓,這種情況下後退就可能送命。
對方雖然收斂了壓迫感,但薩克帝沒有放松絲毫。
“令我大開眼界。”
“不算是諷刺。你可以把它當作是……半個贊美。”
克拉克依舊沒有生氣,它隻是再次斟滿一杯蜜露,遞給從剛剛起就顯得十分緊張的雄蟲。
“放心,我們隻是随便聊一聊。”
後半句話它是對着格拉說的,在送出杯子時保持着一個不會給對方帶來更大壓力的距離。
格拉看了薩克帝一眼,黑色的核心種微微颔首,摸了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