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個小循環即将結束的時候,薩克帝做好了所有出行準備。
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有那麼幾個瞬間他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将格拉揣在兜裡一起帶走,但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
雄蟲不是小貓崽子。他無法永遠地将對方圈在一個安全的防護範圍裡,核心基因種說得有一點沒錯,生命不能活在玻璃罩子裡。
為此他給克拉克挂了個通訊。
“讓你的衛星駐軍幫我看着點能源星,如果格拉……我是說羅克珊和短翅種那邊有什麼事情,起碼讓他們能去衛星基地尋求庇護。”
“真是稀奇。”
高位種面帶微笑:“你一向都不喜歡那些武裝種靠近能源星。”
“特殊時期特殊情況。”
在面對虛假的老闆時,薩克帝臉皮一向夠厚。
“真要是出了什麼亂子,會嚴重影響到我們的生産,畢竟你拿八成。”
“而且如果不是幫你送貨,我可不用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現在變成‘我們’了。”
銀灰色的雌蟲搖搖頭,讓垂在身後的翅翼換了一個更整齊的姿勢,“你對于‘我們’的定義可真是讓我感到十分的……靈活。”
那雙和人類幾乎沒有差别的眼睛遙遙看過來:“羅克珊真的是你的伴侶嗎?你有時候過保護到讓我覺得你是在養蟲崽。”
“别說得你好像養過崽子一樣。”
核心種笑着回了句嘴。
結果對方沒答話。
于是這個笑容逐漸凝固在了薩克帝的臉上。
他緩緩地把原本正盯着光屏算貨物清單的頭扭過來,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不是吧……你養過?!”
克拉克看他一眼,面無表情。
這一眼可以有多種解釋,瞬間讓核心種扔下了手裡的東西。
原本說好兩隻寡王,現在卻發現寡的隻有他一個,簡直離大譜。
“之前你說你沒有伴侶?”薩克帝從頭到腳都散發着懷疑的氣息,他記得面對面聊天的時候,曾經問過伴侶相關的話題,對方明确回答“沒有”。
他一瞬間覺得搞不好面前的蟲子是來詐他心态的。
然而克拉克根本不接他的話茬。
對方隻是很平靜地擺一下手,讓這個題外話一帶而過:“别浪費時間在其它事情上。這次會有一小隊武裝種與你同行。”
“他們不會真正進入卡姆蘭的範圍,隻負責沿途的安全戍衛工作。”
高位種輕輕歎了口氣:“至于你的族群,衛星基地的成員會看着點的。”
臨時塞蟲帶資進組的情況順利轉移了核心種的注意力,他下意識追問:“哪裡的武裝種?從你們的栖息星域過來還是從衛星駐地抽調?多少隻?”
理論上來說,隸屬于核心族群的武裝種們全都是一群不太好相處的戰鬥狂。
他可不希望一路上都體驗到被監管的感覺。
“說到這個,我想你們應該認識彼此。”
克拉克笑起來,而他一笑,薩克帝就覺得沒好事發生。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高位種輕飄飄地說道:“上次把核心動力爐送過去的時候,你們就已經見過面了。”
薩克帝當場沉默。
——是那位走路帶風的甩尾巴哥。
他再一次覺得面前的高等蟲族在故意禍害他的精神狀态,但他沒有證據。
要不然怎麼能在無數隻灰翅膀的蟲子裡,偏偏抽中了一個看起來時刻都想把他腦袋擰掉的家夥。
上次他隻是直呼克拉克的名字,對方就氣得半死。
如果在這次旅程中他順嘴溜了什麼關于核心基因種的壞話,尾巴哥大概率會和他展開一場自由搏擊。
切斷通訊後,核心種直接調頭轉道生産基地,抓緊最後的時間給Ja的管理層們開會。
人類很喜歡開會,有事沒事都要開會,但薩克帝的開會是另一種全新的東西。他不喜歡浪費時間在那種充滿了商業互吹的事情上,于是将會開得像軍事化訓練似的,直接摁着所有的下屬一二三四開始逐條解決問題。
每一隻做報告的蟲子都好像在課堂上被老師抽背,比參加獻祭賽還刺激。
即便是身為左右手的瑟臨,每次遇到這種事情,也會感覺到鱗片繃緊。
中低等種生活在這個宇宙中,大多抱着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态,有東西就吃,有樂子就享受,活不下去了就死,反正蟲族的繁衍速度逆天,低等級的蟲子原本的定位就是消耗品。
結果黑色雌蟲仿佛提着根棍子站在後面,告訴他們“你們要卷起來,你們要學會創造利益,誰敢躺平就要被揍”。
實在是令蟲難頂。
散會後薩克帝特地将深棕色的雌蟲留下。
瑟臨一邊思索自己是不是報告出了什麼問題,一邊忐忑地跟着對方往出口的方向走。
“記得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核心種背着手。拖在身後的蟲翼其實不太支持這個動作,但他把手塞在翅膀下面,頂着這個詭異的姿勢一路晃蕩。
對方苦苦思索。
其實第一次見面他們說了很多話,中等雌蟲以一種四肢伏地的姿态哀求對方救救他們的雄蟲。
“你讓我們……保護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