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以來克拉克曆經無數戰役。
将現任亞王蟲整個撕碎的銀灰色雌蟲盤踞在王座上,面向族群的方向。
它想要去救援被掩埋的同族,大量直系部隊一起進入舊王巢區域,現在生死不明。
但是它走不動了。
當液體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它勉強聽見哭泣聲。
那是它養大的人類。
它……他想問問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哪裡受了傷、哪裡在痛,所以才會像幼年時一樣哭得那麼傷心。
然後他感覺到人類低下頭,很輕很輕地親了一下他。
那并非幼崽向親眷表達喜愛的親吻。
在震驚和無法理解之前,他先嘗到了混合着眼淚與血液的味道。
他讓亞瑟哭了。
克拉克想。
這個認知和人類的淚水一樣苦澀。
緊接着雌蟲的意識便沉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薩克帝是在半路上遇到亞瑟和克拉克的。
第一眼他被對方的慘狀吓了一跳。
他差點以為看見兩具屍體在移動。
盡管這一路上他遇到不少灰翅族群的傷号,無論對方屬于亞王蟲一派還是自己這邊,都被他刨了出來并且指明出口方向,委婉地表達“外面會有紅色飛船接應你們”。
至于成功脫離的蟲會不會被堵着大門的紅太歲吓死,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沒時間了,多浪費一秒王蟲巢穴就離徹底解體更近一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放棄搜索,但是也無法把自己賠在這裡。
他的伴侶在等他回去,如果發送什麼意外,格拉會傷心。
好在随着向内部深入,幾乎已經見不到其它灰翅種的身影。就在他琢磨接下來的前進方向時,迎面遇到了自己的搜尋目标。
他幾乎沒認出來對方。
人類的外骨骼肌碎了很多地方,每一寸裸/露的皮膚都慘不忍睹,鼻腔和耳朵都在滲血。
銀灰色的雌蟲也沒好到哪裡去,幾乎整個被開膛,翅翼也折斷垂在身後,移動的時候新湧出的血滴落下來。
蟲族的外骨骼肌可以抵禦他們自身血液裡的酸腐蝕。
但人類的裝甲不算完整,偶爾一兩滴順着縫隙流進去,立刻便燒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青年每一次呼吸都能聽見血沫嗆入喉管的聲音。
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拖着比自己更重的雌蟲,從巢穴的更深處一點點爬出來的。
這不符合常識,無論是牛頓還是還是奧斯勒都得爬起來掀棺材闆。
薩克帝當場沖上去,一手一隻接住了兩個快死了的家夥。
好家夥,超人竟在他身邊。
但是藍眼睛的人類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現在亞瑟看不出來是個人,唯獨那雙湖水般的眼眸,在這到處燃燒着的火場中痛苦卻堅定。
“救救他。”
青年其實沒發出任何聲音,煙霧嚴重損失了他的喉嚨,但是核心種辨認出對方的口型。
緊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
“告訴灰翅族群,勝利者是克拉克。”
然後人類便無聲地沿着他的手臂滑落。
站在不斷崩塌的建築殘骸中,螺旋形的管狀通路以核心為起點,正在瘋狂侵吞最後的氧氣,将一切化為火海。
薩克帝的臂彎間搭着兩個生死不明的倒黴蛋,掌心裡是亞王蟲克裡沙的心髒。
所幸返程的路上再沒有更多需要救援的蟲族。
幾乎是剛踏出建築群、準備沖向自己臨時停在遠處的小型飛行器時,他就注意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有力場輕微地兜住了王巢的核心區。
“紅太歲。”
他低聲喃喃一句。
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星艦還是選擇幫忙兜底給王巢上了一層安全防護措施,讓這部分建築工事的解體速度顯著減緩。
這其實很不尋常。
星艦和人類不同,它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不會因任何事而猶豫,也不會做一些臨時變卦或反悔的舉動,隻有在當前計劃會嚴重危及既定目标或者人類群體的安全時,才會做出調整。